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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这一班男子汉，早过去把那两位穿高跟鞋的太太扶起。这里面有一位，正是余三姨太太的姊妹。她也要上前去，偏是事不凑巧，电灯忽然全灭了。这屋子是秘密场合，白天也非灯不亮，满屋子人，都在黑暗中乱撞。就有两只手，握着余三姨太太的手，只往怀里拉。余三姨太太以为是她姊妹，也不在意。谁知电灯黑了，过了好几分钟，还不见亮，不由得余三姨太太怪叫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一般人猜想，或者是哪个赌钱的男宾，有不规则的行动。就有人说道：&ldo;是我，是我。&rdo;电灯一亮，大家看时，却是余三姨太太抓着一个人的手，一面伸手去要打那人，但是那人并不是男子汉，是这里面的交际家何少奶奶。不过何少奶奶身边倒站着一个男子汉，都叫他刘七少爷，是个有钱的人，和何少奶奶很好。当时大家觉得误会了，三张脸都羞得通红，究竟何少奶奶是个交际家，很会说话。对余三姨太太笑道。&ldo;对不住，眼前一黑，我就糊涂了，不知怎样撞上了。&rdo;说着，低着头看看余三姨太太的脸上，说道：&ldo;碰痛了没有？&rdo;余三姨太太到了这时，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在身上抽出一条手绢，一面揩着嘴，一面笑道：&ldo;不要紧，就怕碰痛了你哩！&rdo;大家一笑，也就算了。那位摔在地上的张五奶奶，这时也被人搀起来了，依旧是七嘴八舌的在那里骂人。余三姨太太看见刘七少爷站在身边，却有些不好意思，就对刘太太说：&ldo;今天这儿乱极了。我们走罢。&rdo;刘太太还没答出话来，余三姨太太已经不耐烦再等，一掀帘子，便先走了。走出门来，坐了自己的马车，迳自回家。

到了家里，只见他们的二小姐依旧和梅双修李冬青坐在一处谈话。梅双修看见她进来，先笑起来道：&ldo;我们也算会坐吧？作客的回来了，我们还没走呢。&rdo;余三姨太太道：&ldo;日场电影算是误了，索性坐一会儿，在我这里便饭。回头我们一路瞧晚场去。&rdo;余瑞香道：&ldo;你这人大小器了，要请人吃饭，又怕花钱，就是家里的饭，请人家吃吗？&rdo;余三姨太太扬起一只手来，捏着一个拳头，像要打人的样子，笑着骂道：&ldo;你这丫头，没大没小，仔细我捶你的肉。&rdo;余瑞香侧着身于，抬起一边肩膀伸到余三姨太太面前，说道：&ldo;你打！你打！&rdo;余三姨太太扔了钱袋，两只手将余瑞香一抱，搂在怀里，低着头在她脸上一阵乱嗅，口里说道：&ldo;我的小宝贝儿。&rdo;

余瑞香趁着机会，用手抚摸着余三姨太太的脸道：&ldo;好姨妈，今天你带我去看跳舞。&rdo;

梅双修在一边看见，说道：&ldo;有这样不脱孩子气的妈，就有这样不脱孩子气的闺女。&rdo;

说着，大家都笑起来了。余三姨太太放开余瑞香，笑着说道：&ldo;我还有点儿事，出去就来，请梅小姐李小姐多坐一会儿。&rdo;说着自去了。

李冬青对余瑞香道：&ldo;人家前娘后母姨妈，这三样上人，总是和儿女合不拢的。

怎样你们母女还这样好？&rdo;梅双修坐在一边，将眼睛斜瞅着余瑞香，笑道：&ldo;要我说不要我说？&rdo;余瑞香笑道：&ldo;你尽管说，有什么不能告诉人的事情？&rdo;梅双修道：

&ldo;密斯李，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决计不相信。她们母女是把子。&rdo;李冬青笑道：

&ldo;什么叫把子？&rdo;梅双修道：&ldo;把子你全不懂，就是同盟姊妹。&rdo;李冬青道：&ldo;胡说！&rdo;梅双修道：&ldo;可不是？说了你不信吗？但是你问一问密斯余。&rdo;说着，把手指对余瑞香额角上一点。余瑞香笑道：&ldo;你信我这疯子姨妈哩？她因一她年纪小，大姐和我只比她小几岁。她说，当着人面，没有法子，叫她一声妈，只得答应。背着人的时候，大家一样大，叫她做老二，叫我姐姐做老三，叫我做老四。我们见她说疯话，也没有谁理她，她就老三老四的乱叫起来。&rdo;梅双修笑道：&ldo;照你这样说，你倒有一篇的大道理。我问你，有一次，我们在真光看电影，你会见了同学，你怎样介绍给人家说是家姊？&rdo;余瑞香笑道：&ldo;这也有个缘故，因为她不愿在生人面前说是姨妈，我只好这样混着说。&rdo;梅双修道：&ldo;你倒说得好，母女的关系，都可以含混，将来你有了小女婿，也叫婆婆做大嫂吗？&rdo;余瑞香歪着头瞅了梅双修一眼，把右手五个指头，撮在一处，往前一伸，笑着说道：&ldo;我要胳肢你。&rdo;梅双修赶快挤到李冬青坐的长椅子上去，身子一扭，倒在李冬青怀里，笑着说道：&ldo;不许动手，动手就不是文明人。&rdo;余瑞香走上前，不问三七二十一，把手只往她两肋下，脖子下，乱戳乱伸。梅双修两只胳膊突得铁紧，人在李冬青怀里乱扭，穿的那高底皮鞋，蹬着地板，咚咚直响，喘着气笑道：&ldo;别……别闹了，我可要恼了。&rdo;李冬青坐在椅子上，禁不住她两个人闹，倒着靠在椅子背上笑道：&ldo;你们两位小姐，算饶了我，行不行？&rdo;这时，余瑞香才住手。梅双修坐起来一面用手理鬓发，一面说道：&ldo;这样一句话，也不算什么，就值得这个样子。&rdo;李冬青也笑道：&ldo;密斯余还自负是个极开通的人呢，怎么听见小女婿三个字，就闹得这个样子？&rdo;余瑞香道：&ldo;你不知道，她这个小字，是小得有问题的。&rdo;李冬青倒怪起来，小字又有什么问题？又不能不追问了。

第三十一回稚子无家依人侪郑婢名殊雅集顾曲学周郎梅双修听到追究一个小字，索性对余瑞香道：&ldo;你说！你说！有什么问题？&rdo;

余瑞香把脑袋一偏，瞅了她一眼，笑道：&ldo;说就说，怕什么？&rdo;便对李冬青道：

&ldo;也是有一天下大雨，密斯梅不能回去，我留她在我家里，和我一床睡。窗户外面，雨下得滴滴答答，听着门得很，我就把火酒炉子烧着，烧开水泡茶喝，一面在杨子里抓出一点儿核桃仁，吃着说闲话。密斯梅说起将来的话……&rdo;李冬青笑道：&ldo;什么叫将来的话？&rdo;余瑞香也笑了，说道：&ldo;将来的话，就是将来的话，你懂得不懂？&rdo;

接上说道：&ldo;我说，守独身主义的好。许多人在学校里的时候，都是嘴硬，一组织了家庭，总是受人家的欺侮。要不然，就被小孩子绊住了。密斯梅又说：&ldo;&lso;受人欺侮的话，我倒不怕&rso;……&rdo;梅双修不等她说完，便道：&ldo;胡说，我几时说过这句话。那天你不是说，哦倒有个法子，对方让他比我小些，我们去做个老姐姐，事就好办了&rso;。你说对不对？&rdo;余瑞香取出一块手绢，两只手拿着，蒙在脸上，在手绢里笑。一会儿，拿下手绢来，撅着嘴道：&ldo;就是为这句话，你吃住了劲，老说小女婿了。&rdo;一句话没有说完，余三姨太太在门外先接嘴道：&ldo;好！谁要小女婿？我来给你们做媒。&rdo;说着走了进来，又说道：&ldo;好哇！你们整天的在这里说话，原来是商量着要小女婿。&rdo;梅双修是和她们闹惯了的，倒不要紧，李冬青是最稳重的人，听了这话，未免脸上一红。余三姨太太也觉得这话太重了，便说道：&ldo;走走，我们到那边坐去，已经把饭预备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