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淑英摇摇头。洪慕修道:&ldo;可惜你不会这个。你若是知道,我们也就可以加入了。&rdo;
说话时,只见一个艳装女子,坐在一边,来了一个穿漂亮西服的男人,和她行一个礼,说了几句话,两人就挽着胳膊,加入跳舞队里去了。蒋淑英道:&ldo;这跳舞也可以和生人来的吗?&rdo;洪慕修笑着轻轻的说道:&ldo;别说外行话了,让人听见好笑呢。&rdo;
蒋淑英道:&ldo;那末,你怎样不去找一个人跳舞?&rdo;洪慕修道:&ldo;我是可以去的,丢下你怎么办呢?我们看一会子,也就行了。&rdo;这样的跳舞,足足闹有两点多钟,蒋淑英看得乐而忘倦,一直等会也散了,方才坐车回家。
洪慕修在汽车上问道:&ldo;你觉得有趣吗?&rdo;蒋淑英道:&ldo;有趣是有趣,但是这种的交际地方,我们当学生的人,不宜常来。洪慕修道:&ldo;那为什么?&rdo;蒋淑英道:
&ldo;太繁华了。&rdo;洪慕修道:&ldo;你这话就不对。人生不过几十年光阴,不找些乐趣,老老实实的过着,那是何苦?尤其是人生的青春时代,是平生最美的一段岁月,若不在这个时候找一些快乐,到了年老,自己就有那种豪兴,处处不得欢迎,也找不到一相当的伴侣,回想今日,可惜不可惜?&rdo;蒋淑英笑道:&ldo;照你这样,青年人不应该做事,是应该玩的。&rdo;洪慕修道:&ldo;做事也要做事,玩也要玩,那些刻苦耐劳的人,我以为是没有看透世事,究竟是个傻子。&rdo;蒋淑英到了这繁华场中,本来就受了一种冲动。加上洪慕修拚命鼓吹取乐主义,仿佛也觉得人生在世一场,为什么不快活快活?那些到会的男女,一对一对,既得了精神上的愉快,物质上也是享受不尽。要说青年人,实在要这样寻快乐,才算美满。她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依傍着洪慕修坐在车里,只是出神,她的手被洪慕修握住,也不觉得。
到了家里,已然是夜深,老妈子伺候着茶水已毕,便已走开。蒋淑英喝了一盏茶,便要回房睡去,洪慕修道:&ldo;二妹,你别忙着睡,我有一句话问你。&rdo;蒋淑英道:&ldo;什么事?&rdo;洪慕修道:&ldo;你明天果然要回学校去吗?&rdo;蒋淑英道:&ldo;年考快到,我不能不去了。&rdo;洪慕修沉吟了一会,问道:&ldo;那是留不住的了。&rdo;蒋淑英笑道:&ldo;你虽留客,也不能让客把正事都丢了呀。&rdo;洪慕修道:&ldo;二妹要是走了,小南儿就要闹了。因为他丢不下你。&rdo;蒋淑英道:&ldo;没有的话,至亲莫过于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把他丢下,也就算把他丢下了。我和他有什么深切的关系,哪有丢不下之理?&rdo;洪慕修道:&ldo;正因为他没有母亲,才要你呢。&rdo;说到这里,洪慕修一看窗户外面,夜色沉沉,万籁无声。于是又走近一步,放着很低的声音面对蒋淑英说道:
&ldo;二妹,我的一番心事,你还不能谅解吗?我觉得我们要图这一生的幸福,最好是合作。&rdo;蒋淑英自和他看跳舞以来,已经心神不定。及至他表示很恳切的样子,要有话说,自己心里就乱跳起来。便掉着身去,背对着洪慕修坐下。洪慕修抢着上前,握住了蒋淑英的手道:&ldo;淑英,我一颗心早就是你的了。我希望你记着你姐姐的话,可怜小南儿无靠,允许我的要求。&rdo;蒋淑英道:&ldo;姐夫,你放手,我有话和你说。
我老实告诉你,我是早与人有婚约的了。&rdo;洪慕修道:&ldo;我也知道一点。但是据我想,决没有人象我这样爱你。而且叫你嫁给那漂泊无依的青年,去吃辛苦,我也很是不忍。你今天晚上,没有看到跳舞会里的那些人吗?他们是多么快活?你我二人,若是能合作起来,也就一样的可以快活起来。你若是愿意吃辛苦,不要幸福,那是你的自由。可是我若得不着你,我这几个月的心事,付诸流水,我今生没有一点希望了。我就死在你面前罢。&rdo;说着就跪了下来。蒋淑英道:&ldo;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尽管站起来说。&rdo;洪慕修道:&ldo;你不答应我的婚事,我就不起来。我不但无面见别人,而且无面见你。我这一生的幸福就靠你这一句话了,淑英!你忍心不答应我吗?
你一点都不能怜借我吗?你这一走,我只有两条路,一是出家,一是自杀了。&rdo;说着,那声音越短促越凄惨,竟会掉下泪来,于是举起衫袖,在脸上擦泪。蒋淑英道:
&ldo;这也不是什么悲惨的事呀,你怎会哭起来?&rdo;洪慕修见她一说,越发的大哭起来。
呜呜咽咽,闹个不止。蒋淑英坐在椅子上,他就伏在椅角上哭。蒋淑英本想详详细细解说几句,无奈他哭得抬不起头来,无词可进,真闹得蒋淑英没奈何。只得说道:
&ldo;你这也不是尽哭的事呀,有话你起来再说。&rdo;洪慕修道:&ldo;淑英,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吗?&rdo;蒋淑英道:&ldo;我也有我的苦衷,你让我慢慢的对你说,你只管起来坐着。
你这样子,倘若老妈子撞了进来看见,怪难为情的。&rdo;洪慕修道:&ldo;那我不管。你不答应,我是不起来的。&rdo;蒋淑英皱着眉顿着脚道:&ldo;你这样子,叫我怎说话呢?&rdo;
洪慕修看她的样子,差不多算是松了口了,这才站起来。蒋淑英道:&ldo;你对我这一番心意,我是很感激的。但是……&rdo;洪慕修一听她说到但是两个字,赶快的拦住说道:&ldo;你的事,我都知道。&rdo;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的婚事,决没有人有权干涉你。&rdo;
蒋淑英道:&ldo;虽然没有人干涉我,但是我自己的良心可以干涉我。&rdo;洪慕修道:
&ldo;我对你这样表示诚意,难道还不能得你一分同情吗?不然,为什么答应了我的婚事,你良心就要干涉你?&rdo;蒋淑英道:&ldo;我不是那样说。你不知道我还认识一个姓张的吗?&rdo;洪慕修道:&ldo;认识他要什么紧呢?无论男女,一个人总有几个朋友。就是朋友关系密切,却也不能干涉朋友的婚姻大事。&rdo;蒋淑英道:&ldo;你可知道,我和他的关系?&rdo;洪慕修道:&ldo;我全知道,你不用说了。你若不能允许我的要求,干脆你就说个&lso;不&rso;字,只要你说了这话,断绝我的妄念,我自然有我一番打算。&rdo;
蒋淑英在洪家住了这久,受了洪慕修种种优待,心已软了一半,这是不能坚决拒绝者一。加之,洪慕修是部里一个秘书,对于物质上的供给,很是令人满意。张敏生呢,只是一个穷学生。这其间,当然洪慕修可取,这是不能坚决拒绝者二。若谈到感情,洪慕修目前的情形,简直以性命相争,这又是断断不能坚决拒绝者三。
惟其如此,所以总想洪慕修谅解,不要求婚。如要自己说出一个&ldo;不&rdo;字,却没有这种勇气。但是要说答应呢,自己和张敏生虽没有正式订婚,但是两人必然成为夫妇,都已默认。就是朋友方面,大家常常说笑,也成了公开的秘密。这时要抛弃姓张的,一来不忍,二来怕生枝节,三来怕外人议论。因此在允与扳两上字上,自己都不能决定。当蒋淑英尽量犹豫的时候,洪慕修握着她的手,做很恳切或焦急的样子,望她答应。洪慕修越是这样,她越是没有了主意。洪慕修道:&ldo;你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