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遇到云游四方的逍递子,逍递子见这孩子虽处处受人欺凌却如空谷幽兰般温雅,待人接物有着自己独特的温和,丝毫没有绝境之人身上的戾气,虽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但那双眼眸却清绝出尘。
逍遥子叹道:“小小年纪,看尽这世态炎凉,却依旧温雅和煦,难得难得!”遂收他为徒,并将他的名字改为苏珏。
逍遥子一生只收过两人为徒,一人凤清,一人苏珏,苏珏拜师时,凤清已入师门,且长他两岁,故苏珏唤凤清为师兄。
自那以后,苏珏便跟着逍遥子隐居在逍遥谷中,逍遥子呕心沥血将自己毕生之学术著成书籍,每日传授于他们师兄弟两。
凤清聪慧却心高气傲,学了五成便觉自己可以名震天下,于是背着师父迫不及待地出了逍遥谷。
苏珏天性温雅,学习五行八卦、排兵布阵、纵横捭阖、治国理政也就聊以消遣,这些年静心陪在师父身边,倒在不知不觉间学的逍遥论之精髓所在。
后来凤清私自出谷,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合纵四国,南镇楚北慑熙,让天下震惊,一时之间,逍遥家成为各国君王关注的焦点,一天之内进入逍造谷请逍遥子出山的使臣络绎不绝。
然令各国大为不解的是,逍遥谷属楚地,楚王却从未提及逍递子半分,更明令禁止朝臣说起。
而那逍遥子脾气古怪,任凭各国如何许以高官厚禄也不愿抛头露面,各国使臣费尽周折也难寻其踪迹。
师徒二人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怎奈凤清派倾国使臣前来,意欲接二人去倾,如此一折腾,各国均知逍递子还有另外一个弟子是苏珏,一时间纷纷来打听苏珏的住处。
苏珏回过神叹了口气,提笔继续整理老师逍遥子之言论,他甚是仔细,紫色竹简刻正文大字,绿色竹简写点评小字,这一整理便是一上午。
待他整理完,已是未正二刻,云儿去城东竹林师父处还未回来,苏珏起身,白玉般的手指轻揉眉心,撂下逍遥论已有一些时日,此番花功夫废精力整理这些,只为楚云祁一人。
当年他和凤清入师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着天地人神发誓此生绝不用毕生所学辅佐君王。
苏珏本就生性恬淡,立誓倒也没多少抗拒,而今为一人入世趟浑水,苏珏想至此,心倏地收紧――违背誓言,日后该如何面对师父
苏珏垂眸,在书案旁跪下,祈求如此能得到师父的宽恕。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拍门声,苏珏起身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开门看到一群身着华服的男人站在门外。
“苏公子在下为熙国使臣,奉王命请公子入熙。”为首的那名男子道。
“还是找到这里了。”苏珏默叹,抬眸对人笑了笑道:“熙王盛情,苏某感激不尽,然芳苏某本就是个山野村夫,逍遥惯了,阁下还是请回吧。”
熙国使臣笑了笑道:“公子平日里能帮助的也就是方圆两三里百姓,而今入熙做相国,可救万民于水火,公子不愿意么”
苏珏淡淡一笑:“大人请回,苏某不愿随大人入熙。”
熙国使臣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拱了拱手冷冷道:在下告辞。”
苏珏也不恼,向人拱手行了一礼,待人离去,轻叹一声,看来此地是不能呆了,心下想到楚云祁,一吋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尖,怔怔然靠在门上出神。
楚云祁刚忙完河渠之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风尘仆仆赶来,然后就看见恍若谪仙一般的人靠在冂上发呆,当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唤道:“兰君?兰君?”
苏珏回过神,见是楚云祁温软一笑道:“候斧进屋坐。”
楚云祁点点头随着他进屋,目光落在书案上的《纵横计》笑了笑便移开了目光,散漫地在木椅上坐下道:“这几日甚是思念兰君,这不忙完河渠一事便赶来了。&ot;
苏珏愣了愣,他转身看向楚云祁,欲言又止,最终将眼眸那丝温情沉了下去,苏珏垂眸,如蝶翼般的睫毛遮去了如水眸光。
楚云祁皱了皱眉,他没有看懂苏珏的表情又不好发问,只能另起一话题道:“兰君不愿去他国作相国?”
苏珏摇摇头,低声道:“不愿。”
楚云祁挑了挑眉,斟酌了一下语句,续道:“既如此,兰君不妨搬去我府上,这样也省得他国使臣纠缠。”
“不去。”苏珏摇摇头。
楚云祁嘴角抽了抽,有些啼笑皆非,眼下只能将这事先放放,于是他便若无其事地伸了伸懒腰道:“乏了乏了,本侯要睡会。”说着面皮很厚地走进苏惠芳卧房,倒头就睡。
苏珏不语,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起身走进卧房在床边坐了下来。
楚云祁睡得很熟,熟睡中的他仿佛还有千万斤重担压着般,剑眉紧皱。
苏珏轻叹一声,楚云祁孤身一人站在高处,千般寒冷,万般寂寥,又无知已相陪,自古王者孤寂,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苏珏伸出手,轻抚他眉眼,就那么盯着他,静静地守着他,直到夕阳西下。
夜幕降临,熙国使臣召集手下,烛火打在他的脸上,透着阴冷,他低声道:“王有吩咐,那逍遥子弟子若是不肯入熙,便杀了永绝后患!”
那黑衣人点点头,摸黑朝苏惠芳住所奔去。
楚云祁一觉醒来,苏珏正挑灯夜读,见他醒来,放下书简起身到了杯沏好的茶递给他道:“适才范夤将军过来了,见侯爷睡着便说晚间再过来,有事找你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