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效忠的是倾国还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凤清仰头喝了口酒,转过头和景明对视。
景明没有听懂凤清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很迷茫地看着他皱了皱眉问:“什么?”
凤清摇头大笑,他抬头看向无尽的苍穹,一字一句道:“凤某明日进宫向我王谏言,三日后,保你挥师北上。”
“有劳先生了。”景明大喜,忙起身向凤清抱拳行礼。
他这几个月帅军灭了倾国东边几个较大的诸侯国,一是为了开疆扩土,土地就是无穷无尽的财富,二是震慑中原其他依附倾国的小国,等做完这些,就剩下倾国北部的戎狄之患了,所以他才会向倾王提出挥师北上,戎狄一族甚是恼人,往往是几千人马偷袭倾国边境,抢走粮食、女人,然后又风一般离开,倾国若是出军讨伐,他们便退回茫茫大漠深处,根本无法彻底将他们消灭,所以历代倾君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北方的戎狄之患。
景明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彻底解决戎狄之患。
凤清靠在柱子上,垂眸看着景明道:“景将军,你是凤清见过的最蠢的人。”
景明愣了愣,他看向凤清,凤清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水色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射下浅浅的影子,那双眸子半闭着,慵懒中带着一丝旖旎,摄魂夺魄,纁色华服穿在他身上恍若烈焰般,那是一种高调奢华的气场,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景明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风华绝代,公子无双。”
凤清无声地笑了笑,扭头看着明月,不再言语。
翌日,凤清践诺,前往倾王宫谏言。
刚上完朝的倾王连朝服都来不及脱,便抱着一名惠瑜新买来的美人撒欢。凤清来到倾王寝宫看到的情景便是那位美人香肩半露地躺在倾王怀里,倾王脱得比那美人还凉快,他掐了掐眉心,拱手行礼道:“王上,臣还是在外面候着为好。”
“凤爱卿不必多礼。”倾王看了凤清一眼,将美人推开,一边将氅衣套在身上,一边道:“来人,为凤上卿赐座。”
侍者应声前来,铺了厚厚的毛毡垫子在木案旁,那美人识趣,向倾王盈盈行了一礼消失在重重的帷帘后。
倾王赤脚散发坐在床上问:“爱卿前来所为何事?”
“臣有些要事要禀告我王,我王可否屏退左右?”凤清压低声音道。
倾王挑了挑眉,他勾了勾唇角,朝侍者们挥了挥袖,等到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倾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道:“什么事如此重要,凤上卿非要来本王寝宫说?”他故意将“寝宫”二字压得很重。
凤清抬眸对上倾王促狭的眼神,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犀首景明权势滔天,会危机我王地位,臣愿为我王出谋划策,除掉景明。”
倾王扫了他一眼,眼眸里的促狭暧昧之意顿时消失,他眯了眯眼睛,那表情是凤清从未见到过的——睿智中带着凌厉。
凤清慢慢握紧了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与倾王对视,他说道:“在楚国有这么一种大鸟,他的爪子象剑一样锋利可以撕开任何东西,他的喙异常坚硬,可以啄透最坚硬的木头,然此鸟目不能视,还有一种小鸟,它体型很小,人巴掌便可覆之,它渺小到人们常常看不见它,故赶路的马车经常会碾死这种小鸟。后来,小鸟找到了大鸟,他们达成了协议,小鸟充当大鸟的眼睛,大鸟保护小鸟不被马车碾死,就这样,他们在湘庭泽繁衍到了现在。”
倾王眼眸闪了闪,他转头看向窗外,半晌不语。
“传寡人旨意,准许上将军挥师北上。”倾王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仿佛做这个决定用尽了他这一生的力气。
凤清抬头,倾王还是看着窗外,他起身,向倾王拱手行大礼,轻声道:“王上,景将军不适合做王,他可以是您最得力的棋子,为您所向披靡,虽死也在所不惜,他拿得起剑,但是他拿不起玉玺,他背的起千千万万倾国将士的性命,但他背不起整个倾国。”
倾王转过头,他看着凤清,一字一句说道:“你随景将军一同北上,替寡人护好我的将军。”
“诺。”凤清再次拱手行大礼,退出了倾王寝宫。
倾国半年连灭三国,楚国却出乎意料地沉默,梅灏深感不妙,于是派遣门客王稽扮作商人模样,进入楚国打探。
三个月后,门客回府,见到梅灏后一叠声叫道:“奇哉!奇哉!”
梅灏皱了皱眉,暗叫不妙,倒没有王稽般惊慌失措,当下拍了拍王稽的肩膀缓声道:“莫慌,将你这三个月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王稽端起桌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来。
那日收到梅灏的帛书,王稽不敢逗留,翌日便扮作游商从焦城南下入楚,不到半日的路程车马便抵达楚与熙交界的东部边城唐城。
王稽的车马在城门前被守卫将士拦了下来,王稽下车询问原因。
“身份帖拿出来。”守卫将士冷冰冰道。
“身份帖?”王稽疑惑。
“你是初次来我楚国么?”守卫将士上上下下打量了王稽一番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游商,来楚做生意难道不知我楚新法规定楚国百姓以及入楚游商须持有身份帖才能入城么?”守卫将士看了一眼他的行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