纛旗连着挥动三下,宋卫、陈两国的前锋步卒挥动着手中的长矛,长剑以及戟呐喊着向楚军军阵冲去。
楚云祁双手拄着王剑,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他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呐喊着冲过来的联军,朗声道:“振铎,行旗,左右两偏军呈圆阵迅速列队。”
楚云祁话音刚落,楚军纛旗便迅速来回挥了三下,清脆的铎声传遍全军阵,战车首尾相衔,战马迅速被拴缚起来,前方楚军左右两偏军在掩护车队中迅速旋转着向阵中靠拢形成一个密集的防御圈,士卒行阵移动过程中带起大量的似龙卷风般的尘土盘旋着升上高空,待尘土散去,楚军军阵前锋已经形成两组坚固的圆阵防御阵。
韩鹏眼神一凛,圆阵多用于防御,两军兵力相当时,很少有将领会一上来就变换方阵为圆阵,在他还没想通时,楚军的纛旗又挥了两下,只见整齐地“刷刷”声传来,楚军前部圆阵步卒整齐划一且以电闪雷鸣之态势变换成坐阵,众步卒均手执短剑,斧钺,跪坐在地上,看着冲来的联军前锋。
圆阵一般用于坚守防御,而坐阵是士卒们坐姿的一种军阵形态,这两种都是在迫不得已需要防守以减少损失的情况下使用的,现在楚云祁一上来便将这两种阵法结合,这种消极防御的阵法分明就是以弱军来挑衅联军,韩鹏皱紧了眉头。
联军一看到楚军如此漫不经心,顿时怒火中烧,拔出长剑,挥舞着矛戟向圆阵冲来,尘土中刀戟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交战中楚卒的短剑一次又一次地刺向联军士卒的胸膛,鲜血很快便染红了每个人的脸和手,联军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不断地向楚军前阵的圆阵发起猛攻,然而楚军前阵就如同铜墙铁壁,任凭联军前锋一波又一波不间断地冲杀,楚军圆阵就是岿然不动。
韩鹏深感不妙,吼道:“前锋步卒撤退,骑兵旅给我冲,踢开楚军圆阵!”
沉重的鼓声响起,一下一下敲打在韩鹏的心里,然而三遍鼓声落地,前锋步卒仍然未见撤回,韩鹏大惊,忙派一斥候前去探阵。
不一会斥候飞马传来:“报告将军,楚军后军方阵从左右两翼包抄,将我军前锋尽数围困其中,我军前锋无法撤退!”
“奶奶的!”韩鹏咬牙骂了一声,他吼道:“弓弩兵何在?!掩护骑兵从楚军左翼进攻,给我撕开一道口子!”
“杀啊!”联军骑兵挥舞着青铜剑向楚军冲来,伴随着骑兵而来的是漫天而下的箭雨。
楚云祁眼神一凛,他说道:“后军一旅骑军避开敌军猛攻,直捣敌军后方粮草辎重,要是给我烧了粮草,寡人重重有赏!左右偏军圆阵集结,持盾护军!”
鼓声如急雨般传至楚军军阵的每一角落,士卒们得令后迅速向心旋转集合,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之前从两翼包抄的后军方阵快速结成五伍编制向圆阵后方移开去,被包围的联军前锋在听到第一次鼓声无法撤退时已经乱了阵脚,此时被紧咬不放的楚军松开,便一窝蜂地往回跑,正和冲上前的骑军撞在一起,打乱了骑军阵型。
一时间马的嘶鸣声,士卒惨死在马蹄下的惨叫声,已经刀剑相交的碰撞声充斥在整个战场中。
楚云祁依旧八风不动地站在战场上命令道:“圆阵掩护,弩兵预备!”
士卒用手捂住铎口,原本清脆的铎声变得闷哑,一直在缓慢且有条不紊向后移动的楚军迅速停止了移动,弩兵以坐姿现于圆阵之后,纛旗挥动,箭雨漫天。
楚国与联军的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韩鹏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一句“鸣金撤退”,然而不等他话说出口,斥候便飞马传报:“报告将军,敌军一旅骑兵烧了我们的粮草,现正从我军后方杀来。”
楚军骑军在滚滚的浓烟中杀来,清脆的铎声再次响遍整个战场,鼓声变得激昂起来,那是楚军发起最后总攻的号令,联军的士卒们四下溃散逃跑。
慌乱间,谁的长剑刺穿了同袍的胸膛,人性最本能的求生欲被放大。
联军早已没了军阵阵型,如一团洒在地上的水一般,毫无章法地向四周逃开,相反的是,楚军丝毫没有因为胜利追击而乱了阵型,他们仍是有条不紊,整齐划一地迅速向联军压来。
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哀鸣,尘土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战场上,烧焦的尸体,断头的尸体,断臂后被从胸膛一剑刺入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残缺不全的尸体,这里仿佛就像是人间炼狱,血水汇流成一股一股的小河沿着地势低洼处流淌着,阳光洒在楚云祁俊逸的脸庞,他面无表情道:“留下一旅步卒埋掉尸体,各路司马清点人数,收兵归国。”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苏珏所著《定国三册》中的法令源于《战国制度通考》,楚军军阵的苍旗等的描述来源于《春秋军阵研究》。文中楚云祁所演的军阵是笔者根据圆阵和方阵瞎编的,如有专业错误,请大家谅解。
第36章鄢城会盟
崇江一战中,宋卫、陈两国二十五万联军尽数被杀,中军将韩鹏也被乱箭射死,与之相反的是楚军仅仅损失了五千人左右,中原各诸侯国听闻后,纷纷脸色大变。
商室衰微,中原诸侯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知有多少场,可是没有一场战争像崇江之战一样,直接歼灭敌方所有军力,自楚成王后期算来,楚国已经有近二十载没有参与过战争了,崇江一战中楚士卒表现出来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军阵演化、其狠厉的作战招数以及中原从未见过的兵器□□和诡异莫测的军阵,都让这个沉默许久的南方大国在中原各国君主心中成了修罗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