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沉的桃花眼亮着光,注视着黎渐川被红血烂肉溅得脏污狼狈的脸。那上面俊美的眉目尖刀一样刺出来,锋利冷酷。
又沉静得毫无感情。
像杀戮里诞生的冰冷机器。
宁准帮黎渐川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碎肉,掌心里手术刀翻转,不断刺向从其他角度袭来的长手。
五十米。
两侧的冰壁已经全部染成了深红,血肉混杂着淌下来,沿着光滑的冰壁坠入脚下。
长手们在被黎渐川割草一样收割了大片之后,终于有了撤退的迹象,陆陆续续缩回冰壁里,手指甲抓进冰层里,不甘地划动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尖声。
黎渐川的手臂彻底麻了。
这条硬生生杀出来的血路铺在脚下,赤火照亮透血的冰壁。
周围拥挤如溺命的水草一样的大量长手,潮水般退去。
黎渐川把破冰斧砸进冰壁里,缓了几秒气,睁开眼看了看宁准和谢长生。
宁准半边身子也都是血,脸色煞白,似乎有点缺氧,大张着嘴呼吸,身体状况不太好。但那双桃花眼却透着沉着的冷静,对于这片碎肉滚动的血海没有任何反应。
谢长生也不太好,似乎出了很多汗,成绺的头发都冻在了脸侧,掉着冰渣子,身上被抓得全是血痕,赤火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为了节省气力,没有人说话。
腥臭冲天的冰裂缝里,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休息了两分钟,黎渐川拔下破冰斧,三人默不作声,继续向下。
经过长手的袭击之后,下面的路似乎顺畅了不少。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出现,突然袭击。
但黎渐川心里的警惕没有半分减弱,反而随着身体的不断下爬,越发增强。
一股莫名的诡异的危机感像一条冰冷剧毒的蛇一样,沿着他的脊椎缓慢向上爬着,令他的呼吸发紧。
太安静了。
头灯在和长手缠斗时都掉了,狭窄逼仄的冰裂缝里,只有谢长生微弱到闪烁的赤火圈亮三人并排向下的路线。
宁准已经从黎渐川身上下来了,缓过来一点,和他并肩往下爬。
越往下,冰壁越光滑坚硬,登山靴下的冰爪附着力已经不行了,三个人全凭登山绳吊着,在冰壁上爬得十分艰难,速度很慢。
幸亏他们这登山绳够长够结实,长手们也不会拽绳子,不然绝对挺不到这里。
黎渐川的手按在冰壁上,一边观察着脚下,一边挪动身体。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底下那些冷光棒的光亮,像是被什么遮盖着,不太清楚。
但能看到冷光棒,应该就离冰裂缝的底部不远了。
他不由加快了点速度。
但爬着爬着,黎渐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冰壁——
血水没有蔓延到这里,冰壁依旧冰冷光滑,里面深黑一片,视力无法穿透。
他的手掌抓着一块凸起的坚冰,冰壁表层隐隐约约映出那只手掌的倒影,戴着附着力强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