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是什么?&rdo;莫之寒站在门廊里,看着向北蹲下身,兴高采烈地徒手就去拆包装。
&ldo;我买的画,我看墙上太空了,买了三幅,正好挂在沙发上面。&rdo;箱子被层层胶带和死硬的打包带缠得像个粽子,向北撕了半天啥也没撕开。
&ldo;我来吧。&rdo;莫之寒拿了剪子蹲在他身边,两人搞得满头大汗终于把箱子拆开了,里面还有好几层气泡薄膜,向北欲哭无泪,心想这店家真是太负责了些,这要是袁坤在,肯定要说拆个箱比破处还难。
他把气泡膜撕开,装饰画终于露出了真容,是一副印象派的风景画,画的好像是海洋和星空,向北外行看不懂,只觉得色彩炫丽迷幻,像个童梦,挺配他新布置的客厅一角。
&ldo;好看吗?&rdo;向北着急去问莫之寒的意见,一转头却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之寒的脸色完全变了,他的眼神犀利而寒冷,冰刀子似的戳在那幅画上,紧紧咬着牙,以至于下颌线条极度紧绷。
&ldo;寒哥……怎……&rdo;向北吓得呼吸一滞,他从没见过莫之寒这样挂脸子,莫之寒虽说平时就是属冰山南北极的,但对他,一直算得上温柔和气,刚还笑得开开心心,怎么一秒钟就变脸成这样。
莫之寒已经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看着向北,不容置喙地说:&ldo;把这个扔出去。我不喜欢这些。&rdo;
向北也站了起来,莫之寒这样说,直截了当的让人无法接受,好歹是他一片好心千挑万选买回来的,扔就扔,不喜欢就不喜欢,总得给个理由吧?
&ldo;为什么?这些画怎么了?这是手绘的真画……&rdo;向北的语气也不是很好了,他真的委屈,不过短短的一瞬间,莫之寒看着他的目光,就从柔和变得冷淡,他好像是恨屋及乌,把对这几幅画的厌恶很快投射到他的身上。
莫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摔上门之前,丢给向北一句:&ldo;不为什么,现在就扔出去。&rdo;
那&ldo;咚&rdo;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宽敞的房间里,向北默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豆包也从次卧被震了出来,小孩茫然地四下看看,目光锁定在向北脸上:&ldo;怎么了?爸爸。&rdo;
向北把流到眼角的泪水忍了回去,强颜欢笑道:&ldo;没事,我出去扔垃圾,你回屋吧。&rdo;
向北把散落一地的包装材料塞回箱子里,拖着死沉死沉的木箱下了楼,进电梯的时候,还被木箱子上的铁钉子划破了小腿,他气喘吁吁地把箱子拖到垃圾桶边上,又累又气,朝着箱子踹了两脚。
到底是怎么了?向北真是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到了地狱,他茫然地看着夜色下静谧的小区花园,夏夜没有一丝风,只有草丛中传来几声寥落的虫鸣,这高档小区不像他原来住的地方,晚上没那么多大妈溜孙子,跳广场舞,安静得让人魂不守舍。
向北在外边转了两圈,他平静下来想,寒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冲他发脾气,他应该回去问清楚。他拖着一身热汗走回家,去洗了澡,给小腿上那个划出来的小伤口贴了个创口贴,深吸一口气,走到莫之寒门前。
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向北蹲下,从门与地面的缝隙望进去,连光线也看不见一丝一毫,他只好收回要敲门的手,默默回了自己房间,把小孩哄睡着以后,向北把手机拿出来翻淘宝。
肯定是那几幅画招惹到莫之寒了,他从订单里点进那商品的详情页,一个字一个字把商品介绍读了一遍,没发现问题,这些是真画,不是印刷品,是学美术的学生画的。向北不死心,又把图片放到网上搜索,这才发现问题所在,商家没说,其实这几幅画是莫之寒的父亲莫问天老先生早年画作的临摹稿,可能为了规避风险,临摹的时候还稍稍改动了一点点。向北买画的时候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些,他就是看这一组画好看,销量还高,就拍下来了。
莫之寒难道是因为这个生气?不喜欢父亲的画作被模仿商用?
向北翻身下床,如果是这样,他该去跟莫之寒道歉,虽说他不是故意的,但确实给莫之寒带来了困扰。
向北拉开房门,一头差点撞进莫之寒怀里,他赶紧捂住了嘴,以免惊叫出声吵醒了孩子和猫。
客厅里没开灯,向北看不清莫之寒的表情。
他呆呆地问:&ldo;寒哥?怎么了?&rdo;
莫之寒把向北拉出门外,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ldo;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我来跟你道歉。&rdo;向北紧贴着墙壁,莫之寒离他很近,低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在黑暗中闪着朦胧的微光。
&ldo;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不知道那几幅画是莫伯父画作的临摹版本……&rdo;向北心头百感交集,一晚上的愤怒委屈,以及紧随其后的内疚不安,都在听见莫之寒这句&ldo;对不起&rdo;之后,烟消云散。
莫之寒静默地注视他片刻,似乎有话想说,又犹豫不决,他忽然伸出双臂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温热的手掌顺着他的背脊摩挲,像在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孩子:&ldo;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和我父亲关系非常紧张,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我都讨厌。不是你的错,我让你受委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