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众人宿营休息时,顾云章忍不住走这两口子面前,就见胖鱼儿蹲在地上大包大揽的生火架锅炖菜,海长山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媳妇儿干活。
顾云章在一个相当的距离外停住了,弯腰侧脸去看海长山的面孔:&ldo;我说你俩……挺好啊?&rdo;
海长山一下子就扭到他媳妇儿身边去了,然后自我感叹道:&ldo;好,真好!&rdo;
顾云章又转向胖鱼儿:&ldo;哎,他老的都能做你爹了。&rdo;
这回没等胖鱼儿开口,海长山又喜滋滋的说话了:&ldo;我是海,她是胖鱼儿,她不跟我跟谁去?&rdo;
顾云章觉着自己那后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当即直起腰来迈步离去。
海长山两口子一路恩恩爱爱,那旖旎情景也不用多提,总之是看的全军上下人人肉麻。而在这九月的上旬,队伍抵达了中缅边境处一个名叫孟勘的小镇,因再往前走就要回国了,所以就停下脚步扎起营来。
顾军在孟勘,住的挺自在。
对方是不能越过国境来攻击的,所以他们握有了绝对的主动权,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小打小闹一番,一遇反击便立刻撤将回来。如此过了两三个月,居然也混出了一个辉煌战绩‐‐海长山带人打进云南一乡村中,牵了十几头大水牛回来杀掉吃肉了!
这消息传回台湾上了报纸,经过文人一支笔的渲染,就大大的增了气势,连带着顾云章都随之成了英雄功臣。可惜孟勘这地方消息闭塞,顾海二人也不晓得自己的丰功伟绩,只是重新又操起了护商队的旧业,打算继续积累经济资本。
时光进入十一月,蒙弄的总指挥部向北转移了。
这不是总指挥部相信了台湾报纸的宣传,预备跟着顾军回归大陆;而是缅甸政府军打了过来,总指挥部周边兵力不足,不得已要进行战略转移。
而与此同时,顾军也做了后退的打算‐‐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他们总是贼一样的骚扰出击,对方忍无可忍、自然也就无须再忍。交战了几场之后,海长山觉着有点顶不住,而且又很怕死,舍不得让胖鱼儿做寡妇,所以就心惊胆战的直往后退,并且撺掇顾云章下令让全军跑路。
顾云章其实也想跑,然而葛啸东那边发来急电,要他务必镇守孟勘,否则按军法论处。
顾云章没了法子,只好把海长山一部打发去了附近的景堀坝子上‐‐那地方比较偏僻,也许会更安全一些。
胖鱼儿有了身孕,海长山把她扶到马上去,然后自己在下边牵着缰绳小心带路,生怕颠了媳妇儿。临走时他对顾云章笑道:&ldo;也不知道这仗打到那天算完事儿,等我儿子落地了,我让他认你做干爹啊!&rdo;
顾云章点点头,心里也有点期待高兴:&ldo;好。&rdo;
海长山又嬉皮笑脸的说道:&ldo;你得给我儿子打副金锁。&rdo;
顾云章这回是真笑了:&ldo;行。&rdo;
景堀坝子的确是个幽静地方,海长山带着一部分人马驻扎下来,感觉自己仿佛是进了世外桃源。他让勤务兵为自己搭了两间糙房,然而恭而敬之的将胖鱼儿请了进去。胖鱼儿鼓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依旧泼辣,时常要给海长山几个大巴掌,不过打归打,她显然是很心疼自家丈夫,时常屋里屋外的喊&ldo;长山&rdo;,每天都把海长山收拾的干干净净。
海长山胡闹了几十年,这回终于安稳下来了。他从不提自己那些恶贯满盈的往事,而他不提,胖鱼儿也瞧不出来,一直以为他是个顶好的男人‐‐就是脚臭。
日子进入十二月份,顾云章在孟勘那边力不能支,几次想要后撤,然而都被葛啸东堵了回去。
葛啸东没坏心‐‐总指挥部这边正在和缅甸政府军纠缠不清,顾云章在哪边都是打仗;而和缅甸人打仗打不出好来,打输打赢都算是侵略。
可是顾云章那边隐隐有了气急败坏的苗头‐‐他真是要顶不住了!
十二月末的这天夜里,海长山照例和胖鱼儿上了床。现在胖鱼儿的肚皮越发大了,夫妻两个做不成那一桩敦伦事业,只能抱做一团聊闲天。胖鱼儿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还很幼稚,海长山听她说话怪好笑的,就咧着嘴一直嘻嘻不止。扯淡许久之后,两人都乏了,也就相拥着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遥远夜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密集清脆的枪响!
海长山骤然警醒过来,心知不好,当即就从枕边抄起手枪跳下地去,下意识的就要翻后窗户钻糙丛逃走‐‐然而他随即意识到了床上还躺着个胖鱼儿。
他左右为难的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回到床边伸手去拉媳妇儿:&ldo;快跟我走,外面好像是出事儿了!&rdo;胖鱼儿也是经过战乱的,所以听闻此言后并不慌乱,当即捧着肚皮伸腿下床走到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