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般想便这般问了,也不觉得阮修竹会因此而责怪她——爹爹一向最是疼她,如今她又病着,哪里会为着这点事生她的气?
然而,阮修竹听到这话却是吃了一惊:他素擅谋,既知道了阮樱樱与燕王私下有所往来,自然也能猜着阮樱樱醒来后可能会提及燕王以及慈恩寺的事情,他甚至都已打好了腹稿,想好了怎么哄劝女儿。但是,哪怕是他都没想到,阮樱樱醒转后看见父兄的第一句话竟是问燕王——徐氏如今还晕着呢!便是徐氏有什么不好,阮樱樱这做女儿的醒来后没见到人,难道不会先问一句吗?
阮修竹这般想着,心中略有震动,面上仍旧是神色不动,只对着阮樱樱叹了口气:“燕王自然是在燕王府,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阮樱樱脸上更烫了,低下头,指尖捻着被角上的绣纹,声若蚊呐:“毕竟是燕王殿下救了女儿。常言道,救命之恩重于山,女儿一时无以为报,总还是要问一句的。”
阮修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非燕王,你如何会落水?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你实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必提什么‘救命恩人’这样的傻话。”
“是啊。”阮行止抬手给阮樱樱到了一盏热茶,递过去,温声与她道,“樱樱你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燕王蒙蔽了去——燕王此人,心机深沉,刻薄寡恩,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年,燕王对先燕王妃一见钟情,跪了半日方才求得赐婚圣旨,成就佳话。那会儿,京中多少人传颂燕王与先燕王妃的天赐姻缘,多少人羡慕先燕王妃?可,先燕王妃如今埋骨何处?”
阮樱樱被阮修竹和阮行止先后说了几句,一颗心仿佛也被人掐了几遍,酸意从心底涌上心尖,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脸色也渐渐的白了些,咬了咬唇没说话——她也没说什么呀,他们怎么都不体谅一下自己这个病人,还要在这个时候说她?
阮樱樱眼眶微红,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在屋中环视了一圈,想要寻些安慰。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徐氏不在,忙又问了一句:“娘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见阮樱樱终于想起徐氏,阮修竹神色稍缓,随即便板起脸,训她道:“今日你在慈恩寺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娘自是担心得很,又懊悔自己放你出门,又气又急之下便晕了去,现下都还没醒呢!”
阮樱樱这才想起来担心徐氏,忙敛起面上的委屈,愧疚道:“是我不孝,这般任性,竟是叫娘和爹爹还有大哥哥你们担心了”
她初初醒转,微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还是雪雪白,此时蹙着眉头,垂下眼时,模样便显得楚楚可怜,恰似雨水洗过的白梨花。
阮修竹和阮行止都有些心软了。
阮行止连忙道:“这原也不是你故意的,不过是意外罢了。”
阮修竹也道:“已是叫人请了太医,等等叫太医给你还有你娘看看便是了。”
阮樱樱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紧蹙着的眉头跟着松了松。
直到此时,阮修竹方才状若无意的问起来:“我瞧燕王与你似是相识?你们此前可是见过?”
阮修竹这般问了,阮樱樱也不瞒他,点了点头,便道:“是,我与燕王殿下早前便见过几面。只是,那会儿,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燕公子’”
说到这里,阮樱樱又想起自己被燕王欺瞒的委屈来——她多相信燕王啊,无论他说什么都信。那会儿,她那样喜欢“燕公子”,还犹豫着要选燕王还是燕公子。谁知,这两人竟就是一人,竟是燕王骗了她!若非易尔蓉想起要带她去见燕王,只怕她至今都不知道燕王欺骗她这事!
想到这里,阮樱樱几乎委屈的想掉眼泪。
阮修竹看在眼里,心知女儿是对燕王动了心,心下暗恼,但还是耐下心来仔细的问了起来。
阮樱樱天性单纯,对着家人从不防备,这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与燕王的几次往来都给说了。
阮修竹听罢,心里便渐渐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爱你们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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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辛苦太医
阮修竹心下既是有了计较,自然也就不再多问,反倒是缓下声调与满脸委屈的阮樱樱说起话来:“自你小时起,我与你母亲一直宠着你,倒养得你越发天真,从不将人往坏处想,只当外头处处都是好人。”
“这自是好的,作为父亲,我自然盼着你一辈子都能如此天真快乐,无忧无虑。只是”阮修竹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握住阮樱樱搁在被角的手掌,沉声道,“只是,燕王心机深沉,先前还故意隐瞒身份,对你百般欺骗,可见是没安好心。先燕王妃的事,你哥哥适才也是说了的。有此前车之鉴,为父实不愿看着你被骗入火坑。”
说着说着,阮修竹一向冷淡的俊脸上显出难得的温和慈爱,言语满含慈父才有的关切,一字一句,语重心长。
阮樱樱听着阮修竹说燕王的坏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垂下眼睫,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