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所以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
慕容珍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好似要把他拉住,给他身上来几个窟窿。可是,张掾却突然回转身来,走到她面前,说道:&ldo;你败就败在太仁慈,都杀过人了,还为敌方百姓的死活着想,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兵士们是死是活。&rdo;
慕容珍笑了,她明白了,她其实不是一个好首领。她只顾成全她自个儿的善意,却忘了她的善意可能会害死她的部下。她不会纵观全局,总是只看着自己。的确,她合该战败。
西狄军队从此消失,西塞终于没有了在背之芒。一时间,军民同乐,恰似太平之世。可是,这太平里,又掩着多少蠢蠢欲动之心呢?
第27章京中平衡难延续
西塞捷报传回京中后,满朝文武有喜有忧。喜者或为天下苍生,或为陈孚父子。忧者或为天下大势,或为个人利益。总之,西狄一除,朝堂上原有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有人倾向于今上,有人倾向于陈孚父子,可到底倒向了哪边呢?
萧镇自回京中后便颇感无聊,一是因为仅留虚职,二是因为备受牵制。他虽不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也隐约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当初能去南方,是因为汝阴侯府投向了今上一边,那如今他丢了南方的差事,还如同被□□,肯定是因为汝阴侯府出了问题。他如今难得见到萧钦,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所幸的是,孟祯常带着他的儿子来看望他,那对父子实在是一对活宝,又加上他本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把这等不愉快的事给忘记了。
可是,今日府上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平复心情了。早饭罢,他在自家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就开始练武。临近正午的时候,府里的侍从禀报说是侍中大人来了。他以为萧锐不过是来看他笑话的,却不想他居然严肃着张脸就进来了。
他把人引到客厅,又着人上茶,这才问道:&ldo;可是发生了什么事?&rdo;
萧锐立即点头,半点儿稳重都不见了,更别提往日的那副万事皆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了,他见四下里并无人,就道:&ldo;这些日子你该猜出点意思来了吧?&rdo;
他没有回话,只是站起身来,又把人引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以后,他才松了口气,悄声问道:&ldo;难道大哥真的要站到阳陵侯那边了吗?&rdo;
萧锐点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生气地道:&ldo;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且不提阳陵侯一家是如何地诡诈,只是当年差点暗算了你的事情,就足以让咱们两府断了情义。可他居然能这么快就变了主意,任由阳陵侯把他当木偶一般使唤,我真是气极了!&rdo;
萧镇对于当年那件事自是不平的,对于萧钦的选择更是愤怒,他想不通大哥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坊间的流言吗?
说来这萧钰和唐云卿暗地里乱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不少人也都看出了其中的隐情。老百姓们可不管这事严不严重,只是觉得抓住了权贵之家的一点把柄或是发现了权贵之家的龌龊事,就能够让他们获得微妙的满足感。因此,他们尽可能地传递着他们知道的那些所谓的内幕,甚至恨不能从二十年前的旧事说起。
萧镇虽然回京不久,可那些流言本就是长了翅膀的怪兽,没多时就能飞到他面前来。而萧钦素来就在京中,如何能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此事的真假却还有待考量。
&ldo;他自有他的主意,倘若是今上让他假意投诚阳陵侯,他恐怕也不得不应啊!&rdo;
萧锐摇头,叹了口气,道:&ldo;今上如今对我也疏远了几分,但凡大事都不与我商量了,我的谏言也常被驳回。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言,今上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rdo;
萧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目的向来很简单,天下太平足矣,谁掀起战乱谁就是他的敌人。可是如今,这些要掀起战乱的人里包括了自己的兄长,他哪还有去想这件事的心情。
萧锐见他许久不说话,只好道:&ldo;你若是理不清楚,就不必为此伤神了,我自会好生筹谋一番。只是你,到底站在谁的那边呢?&rdo;
萧镇想说今上,可又觉得不对,他从来不是站在今上的角度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混到如今都还是个需要人指点的武夫。他也知道自己实在不懂那些计谋,更是不想去设下计谋,可这是他头一次后悔曾经的不屑一顾。然而他又是绝对不会站在萧钦那一边的,不仅是因为阳陵侯曾经妄图暗算他,还是因为阳陵侯欲行不义之事,而萧钦却要为虎作伥。
&ldo;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谁也不想支持。&rdo;
萧镇这话说得大逆不道,真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引火上身。可是,萧锐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含任何不好的意图。但是,这样也让他很难选择了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钦参与谋反的。一旦事情失败,汝阴侯府的百年清誉就要毁了,萧氏族人更是危在旦夕,这让九泉之下的先人们如何自处。
&ldo;也罢,别说你理不清,其实我也理不清了。要是哪一日事情败露了,你可一定要想方设法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刻大义灭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们萧家,不能就这么彻底断送了。&rdo;
萧镇似乎明白了,又似乎并不明白,他只知道,二哥让他保全自己。那未尽之言,岂不是在说他自己要以死谢罪。两人口头上斗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他还是把生的机会给了自己。
&ldo;你别这么担忧,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咱们萧家还有萧钰呢,哪是少了我就不行了的。咱们兄弟三人,早就荣辱与共,我要是苟活,如何对得住你们这些年的照顾。&rdo;
萧锐知道萧镇是个死脑筋,只好随便应付,但还是决定暗地里安排好一切,关键时刻一定要保住萧镇全府上下。
两人之后又说了些话,眼见着到了午饭时分,萧镇便让萧锐留下,吃过饭后才让人回去。
下午,萧镇正在书房里看着书,听人禀报说孟祯来了。一时眼前一亮,还以为又能拿着父子二人寻开心了。可是,孟祯却是一个人来的。
只见孟祯裹得厚厚的,一副生怕被冻死的模样。萧镇还以为外头下了大雪,狂风大作,向窗外看去,发现仍有日光。他不免又打量了孟祯一番,好笑道:&ldo;你这是怎么了?当年在西塞也没见你这般装束过。&rdo;
孟祯吸了吸鼻子,可偏又堵住了,只好张开嘴来吸了口气,接着道:&ldo;不小心就病了,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咯!&rdo;
萧镇这时才看出他脸色不好,鼻头红肿,整个人晕乎乎的,便道:&ldo;病了还来我这里,是想要我陪着你一起生病吗?&rdo;
孟祯不满地&ldo;哼&rdo;了一声,艰难地眨了眨又流出了眼泪的眼睛,道:&ldo;你可别不知好人心,我可是来跟你通风报信的。&rdo;
萧镇不免想起萧锐上午所说之事,因而心里已做好七分准备,就等着孟祯说出来。可是,有些事也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听孟祯接着道:&ldo;你可知道萧钰之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