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奔腾跌宕的怒瀑在飞流直下的瞬间被冷结,仿佛万古坚冰被炽热的火浆融化了最薄弱的边缘,那些奇形怪状的扭曲着、翻转着如雪之泪、亭之檐的,比冰荒一路行来所有的景致更加独特的风貌,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释夜的面前。
陈年的积雪仿佛包裹在钻石外的毛纸,敦敦实实地压在那些似被一只巨手塑形失败后随便揉搓的冰檐上,稍微掩饰了一下那些古怪的造型,令得它们更加圆滑了一些,但却总在某些细微之处被冰的晶莹与透彻钻了出来,被毛纸包裹的钻石光芒大减,但朦胧的璀璨却是额外诱人。
释夜赞叹着,轻轻拍了拍诸健的头:&ldo;咱们瀛洲几时能见如此奇观异景,也只有神州地大物博,才有如此魄力能诞出如此奇特风貌。&rdo;
饱览了一顿冰峰奇景,释夜记起了此行的任务,&ldo;走吧。&rdo;诸健移动了脚步。
对面的冰峰一道红光突忽闪过,铜币般大小,瞬闪即逝,释夜惊讶,那红光晚发片刻,怕是位于下山途中的释夜无法看到。等了半响,那红光再无出现,空山寂寂,冷清莫名。释夜记得那红光似乎自冰檐中发出,不免奇怪,是山中怪物还是冰中奇景,释夜好奇心顿起,改了主意,催诸健飞了过去。
冰峰上那奇形怪状的冰檐却是斜斜向下铺开,冰檐内恰恰有一块平坦的冰脊自峰中横出,与冰檐在半腰处接洽,仿佛屋梁搭着屋脊,巧的又是两侧如屋壁的坚冰晶莹,虽东侧有偌大个开口,但被西侧冰晶反光,任谁都会误以为这只是透明冰障,四面封闭,如释夜不是被红光吸引,在冰峰前贴到冰壁处,也根本看不到那被映在冰晶反光中看不清楚的开口。
冰荒寒冷,气候恶劣,行人极少,即使有匆匆过客,也是尽量升上高空飞行避过低空的严寒,断无人有那无闲情逸致去探索这冰峰奥秘,因此倒成了个隐秘绝佳的场所。
诸健稳稳穿过了犬牙参差的冰凌,踏在了冰梁上,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洞口连接着冰梁,仿佛人工开扩,洞内一条盘肠通道向冰峰里崎岖延伸,望不到尽头。
诸健留在了冰梁上,释夜目光微一扫视左右,不慌不忙走了进去。
这座山似乎整体为千万年冰雪所积,洞内通道九曲十八弯,触目间皆是炫目晶寒的冰体,冰壁、冰地、冰顶,将踏入其中的释夜扭曲变形地相互折射着,仿佛无数个活动的人体交错。
并没有恐怖的陷阱,也没有妖魔恶兽,释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冷清新的空气大量冲进了他的肺中,那种清爽的接触令他精神一振。轻轻舒展了一下被寒冷不断徒劳无功攻击的身体,释夜拔出了噬魂剑,在目前这种安谧的环境中,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冰道无岔,虽是崎岖,但走了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释夜就走到了尽头,从侧面绕过一道宛若屏风的冰屏后,一座高大恢弘的巨冰殿堂出现在他的面前。
冰柱成为了殿堂中最美妙的装饰,或倒悬如钟乳,或直立如石林,或在冰顶滴落的冰水下宛若莲花承接,或如钻石琉璃在壁间闪烁炫目。
但冰柱却绝对不是这冰殿中的主角,释夜闪身躲在冰屏后,冰殿中一切尽收眼中。
地上平放着七个三尺见方的玉盘,盛满洁白松软的雪,七只昏迷不醒的野兽被绳索缚着,倒在玉盘前,它们还活着,但似乎距离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蹲在那半人高雕刻古拙的铜鼎前的家伙,披散着落肩长发,却穿着一件不甚干净的青布长袍,待他检查完铜鼎站了起来,释夜看到这家伙的脸只是很普通的中年人形象,虽说五官并不令人反感,但那一脸的麻木却宛若死人,身为人族,却一身不太精纯的妖气。
一只雪白的敖因先醒了过来,哞了一声,奋力挣扎,身上却被那绳索勒得更紧,额上的四角空有锥利,却无法触到身上绳索。
中年男子快步走到玉盘前,从腰中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木剑,对着玉盘挥舞作画,嘴唇微动,似在行法,剑身上顿显墨绿色符号,古怪妖异,释夜马上明白此人师承妖族,此时必在修练某种妖法。
七个玉盘被挨个行法后,洁白的雪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绿光。中年人却又置玉盘不顾,手中木剑转向玉盘一侧的野兽。
那只最先醒来的敖因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木剑嗖地刺进了敖因心窝,殷红温热的血水还没来得及喷涌而出,敖因的庞大身躯已经被木剑挑起,整个置于旁边的玉盘之上,敖因之血丝毫没有浪费,沿着剑柄系数落进了玉盘中。但奇怪的是,那盘中寒雪遇到热血照常理必会融化,但被施过妖法之后却如海绵,将热血一点不漏全部吸了进去,变成一盘蒸腾着热气的红雪。
☆、冰中世界(下)
待敖因的心血流尽,中年人手腕一晃,将敖因抛了出去,轰然落地的敖因四肢抽搐着,这生命力顽强的恶兽还未死绝,中年人却已置之不理,手中滴血木剑转向了一只狗身人面的山军。
被敖因落地之声惊醒的众兽被血腥气和敖因垂死的抽搐声惊吓住,即使这向来遇到人喜欢哈哈大笑的凶残山军,此时虽天性使然,但笑声也是短暂急促,仿佛幽泣,酷似人类的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得了木剑刺入它的心窝中。
七兽被中年人以同样的手法,用它们的血染红了那妖异的七盘白雪,然后七盘红雪被中年人一一倾进了铜鼎中。他以手为铲,在鼎中翻动着红雪,似在翻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