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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如果可能，让她下乡去锻炼一下也好。&rdo;

&ldo;乡下的斗争也很尖锐，等些时候，情况好了，再让她去吧。&rdo;

江姐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ldo;我还想和你谈个问题。成岗，你为什么还不给你妈妈找个好媳妇？&rdo;

成岗笑了。&ldo;我现在不想谈恋爱。&rdo;

&ldo;啊？&rdo;江姐似乎有点意外，&ldo;为什么呢？&rdo;

&ldo;妨碍工作。&rdo;

&ldo;你的看法，恐怕不完全对吧？&rdo;

&ldo;从道理上，我知道恋爱并不妨碍工作，还会互相鼓舞斗争的勇气和热情。可是我看见一些人，因为恋爱、结婚，很快就掉进庸俗窄小的&lso;家庭&rso;中去了。一点可怜的&lso;温暖&rso;和&lso;幸福&rso;，轻易地代替了革命和理想……&rdo;

&ldo;你的话有点道理，在这动荡多变的时代，确有一些人为了个人眼前的&lso;幸福&rso;而抛弃了崇高的理想。不过，你的话也不全对，许多革命领袖，马克思，列宁，……你知道，马克思和他的夫人燕妮，感情多么深厚，而他们相互间的帮助，又是多么的大呀！&rdo;

&ldo;不过，家庭生活，特别是对女同志……&rdo;

&ldo;我是女同志，我有个可爱的孩子，他并没有妨碍我的工作。&rdo;

&ldo;等解放以后，我再考虑这个问题。&rdo;成岗认真地回答。&ldo;我喜欢你这种严肃的态度……虽然过于偏激。&rdo;江姐笑道：&ldo;我今天说得太多了些，不过，同志们，老许也在内，大家都关心你……我们要分别了，所以特别和你谈谈这些个人生活问题。&rdo;

&ldo;怎么，我们要分别了？&rdo;

&ldo;我调动了工作，最近要下乡去。你把昨晚印好的《挺进报》交给我吧。&rdo;

&ldo;以后谁领导我呢？&rdo;

&ldo;一个姓李的，李敬原同志。市委很重视《挺进报》的作用，今后就由市委负责同志直接领导你了。&rdo;江姐握着成岗的手微笑着，&ldo;你知道吗，我正想找一个人来接替我的一部分工作，结果你却把我的工作抢去了！&rdo;

成岗象猛然醒悟，立刻把江姐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他清楚地看见，江姐的食指和中指，隐隐地现出铁笔磨伤的痕迹。

一股火热的、强烈的激情，立刻涌上他的心头。&ldo;原来刻写钢板的‐‐就是你！&rdo;

江姐微笑着，没有说话。

正文第四章

江姐来到浓雾弥漫的朝天门码头附近，四边望望，雾太大，几步以外全是一片朦胧。江姐只好站住脚，理理头上的纱巾。

&ldo;……小姐，雾大得很，开船还早咯。来碗炒米糖开水？&rdo;江姐摇摇头谢绝了。她犹豫了一下，迎着江风和浓雾，朝江边走去，一双时髦的半高跟鞋，踏在陡斜的石级上，格登格登地响。力夫提着个不大的行李卷，跟在后面。

路边，零星地听到叫卖声，乞丐的哀告声。突然出现了一声粗暴的喝斥：&ldo;走快点！跟上！&rdo;

江姐回头看时，一长列穿着破烂军衣的壮丁，像幽灵一样，从雾海里显现了，一个个缩着肩头，双手笼在袖口里，周身索索地发抖；瘦削的脸颊上，颧骨突出，茫然地毫无表情，一双双阴暗的眼睛，深陷在绝望的眼眶里……到了江边，力夫把行李放下，江姐付了钱，站在来往的旅客间，等待着。江风迎面吹来，掀动衣角，潮湿的雾海包围着她，她扣上了那时新的细绒大衣的扣子，又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

江姐的仪容本来是端庄的，经过化装，更显出一种典雅的风姿。她站在江边，心里久久地不能忘怀那群壮丁的惨状。苦难深重的农民，怎能再忍受反动派的蹂躏？更高的反抗怒潮，一定会从根本上动摇反动派的统治基础，迎接未来的光明。她渐渐地又仿佛看见了雾海之外，有无数红旗在广阔的原野上招展，一眼望不尽的武装的农民，正出没在群山之间。老彭那里，现在的工作基础更好了吧？江姐想着，又感到肩头上担负的责任的重大。这次，党增派一批同志到川北去，老彭一定会高兴的。去年春天，也是在朝天门码头送他上船，转眼就一年了。现在，他还像在重庆工作时那样，经常吐血吗？他还爱说那句口头禅么？‐‐&ldo;为了人民的解放，有一分热，我们要发几分光！&rdo;那时候，孩子还没有出世，老彭说，等我们再见那天，全国一定解放了，孩子一定会喊爸爸了！他还嘱咐过：在几亿人口的大国建设共产主义，不是轻而易举的，孩子不要娇生惯养，革命的后代，应该粗茶淡饭，从小过惯艰苦的生活。现在，孩子已经断奶了，他见了照片，一定会喜欢的……

&ldo;江姐！&rdo;一个声音在耳边喊。她转回头，一眼看见甫志高从人丛中挤过来，掮着一口大箱子，走到她身边。&ldo;开船还早，我们到江边坐一会儿。&rdo;江姐说着，轻轻提起小行李卷，领着甫志高，离开人丛，走向寂静无人的江岸。江姐把行李放下，像要耐心等船似的，坐在行李上休息。甫志高也把箱子放下，掏出手巾，拍打着藏青色西服上沾染的灰尘。

&ldo;昨晚快到半夜，小余才把东西送来……我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啊！&rdo;甫志高也坐到箱子上，凑近江姐耳边小声地说着：&ldo;小余说，两百份《挺进报》‐‐《日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特刊，山上修械所要的两台设备，昨夜已全部交给交通员同志带走了。箱子里装的全是山里急需的药品。&rdo;&ldo;按照我说的那样包装的吗？&rdo;江姐轻声问，虽然附近没有行人，她仍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即使有人注意，也不过是两个等待雾散上船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