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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嗒嗒,嗒嗒……&rdo;
楼板在响。人们从梦中被惊醒了。
&ldo;喂,什么事,什么事呀?&rdo;黑暗中有人伏在楼板上低声向楼下询问着。
&ldo;……你们……看见……&rdo;楼下传来模糊的话句。&ldo;他们说什么?&rdo;余新江翻身坐起来问。
&ldo;听不清楚,说谁……走了。&rdo;刘思扬回答后,也伏到楼板上,低声叫道:&ldo;楼下大声点,我们听不见。&rdo;&ldo;什么?&rdo;刘思扬的声音一变,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可以听出他的惊诧。
&ldo;再说一遍!&rdo;刘思扬又向楼下喊着。
这一次,楼下的声音清楚,大家都听见‐‐&ldo;……老许刚才被押出去了!&rdo;
&ldo;啊?&rdo;余新江惊叫起来。&ldo;把老许押出去了?怎么没有听见敲竹梆的声音?&rdo;
&ldo;是呀,今晚上一直静悄悄地……&rdo;
&ldo;半夜三更,把老许押到哪里去?&rdo;
人们在黑暗中突然紧张起来,睡意完全消失。每个人的心里都像突然被放进了一块冰,感到一阵阵无比的寒冷……
正文第十七章
西南长官公署的一间会议厅里,铺着桌布的一列列长桌上,摆设了各种茶点,周围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这里正在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
天气很冷。但是主持招待会的新闻处长,头上还有点冒汗。不是因为堆满杠炭的火盆离他太近,而是他的神经过于紧张。老实说,他很不愿意在这尴尬的所谓&ldo;和谈期间&rdo;,对那些近来特别活跃的左倾记者发表什么谈话。可是形势逼人,又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好奉命行事。幸好徐鹏飞答应愿助一臂之力,才使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可是预定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钟头,徐处长还迟迟未到,他觉得再等下去,未免有失尊严,就决定宣布开会。他准备选择一项重要新闻来作为开场白,以便引起与会记者的注意。&ldo;诸位记者!&rdo;他咳嗽了声,站起来。但是那些正在谈笑的招待对象,并未注意他的动作。连坐在附近的官方记者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时,一群迟到的记者,正陆续走进会场。胖胖的新闻处长伸手理了一下脖子上系得太紧的领带,满脸堆笑地欠了欠身子,表示欢迎,直到新来的人群坐下。
新来的记者当中,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她就是大半年以前当了记者的成瑶。她的装束改变了,姓名改变了‐‐现在化名陈静‐‐处世对人也有了更多的经验,可是她那明朗的目光,仍然闪耀着倔强的斗争的火焰,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敌对神情。这次,她出席记者招待会以前,曾经受到一点阻扰,领导她的老赵同志临时不让她出席,怕她任性行事,惹出麻烦;可是,她怀着激动的复杂的感情,象正要展翅高飞的海燕,渴望经受暴风雨的考验;又象活跃在前线的尖兵,发现敌情后,急于冲向凶恶的敌人。她答应只去观战,学习合法斗争的经验,自己决不轻易讲话。培养她保护她的老赵,最后让了步,这样,成瑶就和一批熟悉的记者们一道来了。&ldo;本来,今天的记者招待会非常重要,是张长官特地安排的。这是张长官就职以来第一次和新闻界交换意见,并且准备答复诸位向政府咨询的任何问题。不过,临时张长官因有要事,未克亲临,所以指定兄弟和徐处长代为主持。&rdo;
新闻处长停顿了一下,也不管闹哄哄的会场里有多少人听他的话,便摸出讲稿,念了起来:&ldo;国共和谈,政府早已多次提出。总裁早就说过,中共问题只能政治解决。所以对中共所提八项条件,政府愿即开始商谈。这一次,政府确有诚意,总裁在元旦文告里说:中正为三民主义的信徒,本不应在对日作战之后,再继以剿匪之军事……&rdo;
&ldo;剿匪?&rdo;中央日报记者从旁低声提醒着说:&ldo;处长,现在是和谈期间!&rdo;
&ldo;对,对!&rdo;新闻处长点头,纠正道:&ldo;兄弟刚才是口误,偶尔措词……当然应以李代总统的谈话为准,今后请各报将&lso;剿匪&rso;&lso;戡乱&rso;之类的铅字,完全废除!一律改称&lso;内战&rso;……&rdo;
四座传来了一阵哄笑。
&ldo;还有,&lso;共匪&rso;&lso;奸党&rso;也严禁使用,一律改称&lso;中共&rso;。&rdo;新闻处长一点不笑,庄重地宣布道:&ldo;为了促致国内和平,诸位早已知道,蒋总统毅然宣布引退,不再肩负总统之重任……&rdo;
&ldo;嘻嘻……中共所提首名战犯,当然只好退到幕后指挥。&rdo;记者席上有谁低声插上一句。
&ldo;记得离京时那段精彩的描写么?真有意思。&rdo;笑盈盈的女记者成瑶接口过去,小声地对身边的同伴背诵道:&ldo;总统着长袍马褂,临行时对此紫金山麓之革命都城,颇示恋恋;而送行人员,亦多神色黯然……&rdo;
一个头发略显蓬松的青年记者笑应道:&ldo;恐怕这位中央社之类的记者,当时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神色黯然了吧?&rdo;
这句话,惊动了一位披着金色鬈发的女记者,她一听有人提到中央社,立刻扭转身,飞出一个眼波,涂着寇丹的纤手从有镁光灯的照相机上轻轻举起,便想隔席答话。她正是中央社记者玛丽。看见说话的那些记者,都是不认识的,也没有人招呼她,甚至连一位常见面的戴金丝眼镜的记者也没有一点应酬的表示,只好继续倾听新闻处长讲话。&ldo;政府为及早结束战争,减轻人民苦痛,一月来已作种种努力。李代总统早已表示:只待中共方面指派代表,约定地点,即可进行和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