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从前少年
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秦越迎来了这年的美术联考。
此时已至三月,二零一六年的三月,刚过完了年,不仅迎来了暖春,也迎来了秦越的第二十
八个年华。
二十八,有人说人生才刚刚开始。
二十八,有人说人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二十八,对秦越来说很是可怕。
他本该在十八岁参加高考,却被自己耽误到二十八。
他本该不需要高考,却总是憧憬大学的繁华。
二十八走进高考,四年大学读完,已经年过三十。
可怕吗?不可怕。
可怕吗?真可怕。
父亲跟他说,你已经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子,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去高考,大学并不是非读不可,有那四年时间去浪费,你还不如直接来公司锻炼,就算你撑不起家业,但这有你一席之地,走出去谁敢瞧不起你?你去大学读美术有什么用,就算你将来成了画家,一幅画几十上百万的卖出去,一年卖个两三幅,这点钱值得你去苦苦追求?你来公司,谈几笔生意的零头也不止这点儿了。你别人到三十,还稀里糊涂的不务正业,你总得给自己找点奔头。
这话说错了吗
并没全错。
秦越也思考过,也许自己趁早学会做生意,学会在社会里打滚,兴许真的可以比当画家更好。他已经快三十,更应该学会速成,用最短的时间,养到最成熟的样子。越是在学校这种地方,成熟离他越远。他不能总是当一个孩子,他应该乖顺些,赶紧锻炼长大,让亲人都对他放心。
可是秦越做不到。
他在沉默的日子里经常在脑中清晰浮现高三做过的复习题,那些背过的文言文,那些讨厌的公式,那些吉拉呱啦的鸟语,那一天一天流失的高考倒计时,他还记得很清楚,太清楚了。
清楚的就像昨天碰过的灰尘,留下了印记。
他经常在睡醒的刹那慌乱四顾,警惕着老师有没有发现他在上课睡觉。
他经常听到苏岩在他身边不厌其烦讲题的声音,惯性溜出来的那句口头禅&lso;这题很简单的。&rso;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甚至有几次惯性的回应别人:啊,明天我要上学啊。
说完才陡然醒悟,他早就没上学了。
他会不由自主的牢记星期一星期五,其实这已经没必要。
那么一段似梦非梦的日子,秦越过得很沉默,更因为未来的路,满心抑郁。
清醒后他也会暗暗叹息,他在日记本上写着:
如果我当年没有犯傻。
如果我当年可以坚强。
如果我当年参加了高考。
如果我没有昏睡十年。
现在的我,会是哪一种秦越?
没有那么多如果,他自己的软弱让自己走上一条异样的路。
此番醒来,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必须自己面对和抉择。
秦越想得很多,只是少了十年的时间,让他去奋斗。
秦越选择走进了考场,这个决定不一定是最好的,却是他最渴望的。
就像那天无意间翻开的一本旧相册,上面一张张熟悉的脸,熟悉的风景,都已经模糊陌生,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