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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单人病房显得空空荡荡的，电视关着，窗帘拉着，有点压抑。仲流年平躺在病床上，脸却是扭向里面，听见脚步声仍是一动不动，似乎是又睡着了。

姜莞尔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站着看他缠着纱布的后脑勺，只觉得这情形无比熟悉。同样是她看着他躺着，同样是她这个罪魁祸首。

时间可真会开玩笑。

&ldo;你不是叫我放了你，我不是也叫你滚了？&rdo;仲流年说着，突然微微转过头来，眼睛因为包扎的关系有些睁不开，却还是清明如镜，&ldo;你怎么还在这？&rdo;

姜莞尔看他原本俊到不行的脸，肿到鼓起一块，一时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曲腿跪在地上，头缓缓枕在叠起的小臂上头。从前上课睡觉，就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甚至连梦都没有。

她看着他，偏着脑袋，也不管他面无表情有些骇人。半晌，突然语调柔谙的说：&ldo;流年，我有点冷。&rdo;

仲流年皱皱眉头，脑袋明明仍是昏沉的，却因为她在旁边怎么也睡不着。

&ldo;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士照顾，我死不了。&rdo;

姜莞尔摇摇头，直起身子来看着他，突然问：&ldo;你一个人躺在被子下头，是不是也有点冷？&rdo;

什么？他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已经掀起了被子，麻利躺了上去。一张单人床，一只单人枕头，他本是躺在中间的，哪里还有她的地方？姜莞尔再单薄，终是像尾泥鳅似的，只能贴在边沿。

若不是手上挂着水，头上缠着绷带，仲流年早就一跃而起了。撞车的明明是他，怎么好像是她坏了脑子？他愣了好半天，一动也不动，试探着问了句：&ldo;姜莞尔？&rdo;

&ldo;恩。&rdo;她朦朦胧胧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着他，浑身上下骤然就暖了。两只手规矩的交握脸前，姜莞尔闭着眼睛，声音黏软软的：&ldo;流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过讲完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rdo;

男人仰面朝天，一言不发。

&ldo;你答应我，我讲完了，你就把它忘了，就当我从来没说过。&rdo;她睁开眼，看看他的侧脸，又缓缓合上，&ldo;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答应了。&rdo;

&ldo;从哪开始讲呢……&rdo;

姜莞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的累，仿佛一合上眼皮，就会失去知觉。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亮了。床帘是淡黄色的，根本遮不住光，晨曦毛茸茸的撒在脸上。她伸手去抚，越抚越痒。

所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阳光。

姜莞尔猛地睁开眼。罪魁的脸向后退开一寸，眼神沉沉的看着他，一挑嘴角：&ldo;睡够了？&rdo;

仲流年的眼睛红了两圈，是受了伤，是一夜没睡，还是别的，她不去多想。紧闭着眼睛朝他臂弯里又凑了凑，吸两下鼻子，算是回答。

他抬起手看看表，仍是笑着说：&ldo;懒虫，睡吧睡吧。一会儿李秘书送早餐来，你大可以躺在床上吃。&rdo;

&ldo;好。&rdo;她懒洋洋的应了声，突然警觉的抬起头，盯着他问：&ldo;一会儿？是马上还是半小时以后？&rdo;

仲流年似是忍着笑，正色想了想：&ldo;不知道，不过他给我打电话说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了。&rdo;

&ldo;啊！&rdo;姜莞尔短促的嚎叫一声，撑着胳膊肘要坐起来，却被他紧紧揽着肩膀动弹不了，她使劲摇晃两下，&ldo;快快，我得起来了，不然一会儿被李秘书看到，他要吓死了。&rdo;

&ldo;吓死？我们有那么可怕吗？&rdo;他故意又把她向怀里搂了搂，学着她的语气说：&ldo;昨晚是谁说怕冷，也不问我准不准，自个就爬上我的床了？&rdo;

&ldo;我……&rdo;她还想狡辩，突然看到他眼睛里温柔的神采，久别重逢，一下子就让她缴械投降。这一刻无拘无束的嬉闹，她也不知道能拥有多久，说不定是过一秒少一秒。

姜莞尔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轻撘在他脖子上的手滑扣在一起。仲流年端详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一时惶恐，一时欢欣，一时是怅然若失，一时又安于天命。简直精彩纷呈。

半晌，他凑到她耳边吐着气：&ldo;莞尔。&rdo;

&ldo;怎么？不是你说不准我下床的？现在想反悔？&rdo;姜莞尔又使劲箍了箍他的脖子，心里头想，不知道力气是不是太大了。

&ldo;不是我想反悔。&rdo;他的语气仍是悠然自得，一点没被她小的可怜的力气影响到，&ldo;不过你这个样子，怎么吃早饭呢？李秘书很为难。&rdo;

&ldo;怎么就不能吃了？&rdo;她抬起眼睛话问一半噎在中间，缓缓转过头，看到李秘书正站在门口。此人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居然没有扶墙，一开始张成鸡蛋状的嘴巴，现在也已看不出异样。

秘书面无表情的抬抬手里的早餐：&ldo;经理，照你的吩咐买了两份。还有……&rdo;他顿了顿，还是决定拿出职业素养来，&ldo;南昕小姐听说您出事，说她下午就会从新加坡飞回来。&rdo;

&ldo;恩。&rdo;仲流年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姜莞尔是一动也不动，像是希望这样一来，她能在李秘书面前慢慢隐形，变成透明。

&ldo;经理，还有投资方那边有些事……&rdo;

李秘书欲言又止，仲流年也不催促。姜莞尔十分识趣的翻身下床，回头冲男人笑笑，指一指外头：&ldo;我出去吃饭。&rdo;

他眼含笑意的看着她，半开玩笑着说：&ldo;我要是一会儿找不着人了，就报警。&rdo;她心里甜滋滋的，应了一声朝外走。从李秘书手里接过早饭的瞬间，对着他僵硬的表情，尴尬的一吐舌头。

可是一带上门出来，那股窝心的感觉就淡了。姜莞尔找了处空座放下东西，坐在走廊里看着人来人往，白衣白裤，刚才真实的距离一下子消失殆尽。

女人捧起豆浆煎包，木讷的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觉得他的世界，她仍是没能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