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提笔继续方才的书法,忽然看见案上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纸鸢。
她刚来谢府时,便是用这只小纸鸢让他选择留下她。
有些记忆实在太过遥远,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年他在宫里,也遇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那小娘子姓郑,用灵巧的纸鸢讨得他的外祖母明懿皇后欢心,便常常来宫里玩耍。
郑家小娘子,闺名秀宜,而没入奴籍之后,更名洛水。
她是洛水,不是郑秀宜。
谢映舒静立半晌,忽然一把掷开那笔,兴致索然。
翌日,谢映舒便命人叫来了谢秋媛。
谢秋媛绞着帕子,战战兢兢地杵在那儿,对于这个身份异常高贵的堂兄,她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从未想过会与他说话,甚至是被他主动叫来。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可谢秋盈一早就听闻了谢秋媛被叫去之事,禀着凑热闹的心,她草草去给母亲谢容氏请了安,便跟着来了,眼见着谢秋媛被问及许净安的事情,却迟迟不肯答,便嗤笑道:&ldo;堂兄有所不知,她就是表姊的小跟班罢了,哪里会出卖她?棠儿出事那会儿,她们俩怕是私底下庆贺着呢。&rdo;
谢秋媛含泪道:&ldo;不是!是、是表姊……她不许我说……&rdo;
谢秋媛早就想报复许净安了,此刻便添油加醋,顺势将许净安的暗中所作所为悉数说了出来,大到对成静有意、诬陷金月盗窃,小到抢了她的朱钗,还在老夫人面前暗示谢映棠的任性妄为……
谢秋盈站在一边,闻言倒是愣了许久。
随即便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
许净安这是……被人给卖了啊。
谢映舒眯眼看着面前的少女,谢秋媛如今还未及笄,长相随了她那身份低微的生母,不我见犹怜,却透着一股子无害,可她哪里无害?分明是心思深到了极点,才会这般借机倒打一耙。
便是一边看戏的谢秋盈,也颇为聪明圆滑。
他蓦地就想起自己那妹妹。
大族中的女子,单纯者甚少,诸如许净安这类人,也是数不胜数,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早就从未出阁时便开始了。
可谢映棠,真真是抱着一颗赤子之心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谢映棠都有些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