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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大家纷纷议论着，老大哥习惯地伸手摸摸痣胡。&ldo;老丁刚才说得对，里面还有点文章……&rdo;

话里的含义是什么，老大哥没有进一步解释，可是听得出来，他的心里，似乎盘算着什么事情。

&ldo;先不管敌人想干什么。&rdo;老大哥话题一转，说道：&ldo;过新年，大家来做副春联吧。&rdo;

说起过年，在牢门上贴对联，大家当然赞成。可是一讨论，大家觉得这里的对联，很不好做：又要精彩中肯，一针见血，发人深省，又要适当地含蓄：要同志们一看就懂，又要特务看不全懂，或者根本看不懂。原则定了，大家就动脑筋想起来。

&ldo;我提议，老刘先做一副。&rdo;是谁出了个主意。&ldo;老大哥给大家出的题，怎么要我先做呀！&rdo;

&ldo;你是诗人嘛！&rdo;

大家都笑了，刘思扬皱皱眉头，一时选不着适当的辞藻。&ldo;我不会客套。&rdo;余新江直爽地放开喉咙说：&ldo;两个天窗出气，一扇风门伸头！&rdo;

余新江的话还未落音，就把人们惹笑了。

&ldo;简直不像副对联。&rdo;

&ldo;嘿嘿，我说要得。这副对联，还有点道理嘞！&rdo;丁长发点头赞同。

&ldo;倒是别开生面。&rdo;刘思扬也同意了：&ldo;可惜差一幅横额。&rdo;&ldo;我来做个横额。&rdo;丁长发不慌不忙地把烟斗拿到手上，比画着：&ldo;四个大字：乐在其中！&rdo;

&ldo;哈哈哈……&rdo;全室哄堂大笑。

&ldo;这才叫苦中作乐嘛！&rdo;丁长发张开大口，露出焦黄的牙齿，一边笑，一边解释。

&ldo;乐在其中！那你为啥子打监逃跑了十几回？&rdo;有人笑着反问。丁长发并不隐瞒他的某些经历，在川西一带的农民中，提起丁大哥的名字，谁都熟悉。他这次入狱，是农民武装起义时，在指挥战斗中受了重伤才被捕的。丁长发笑嘻嘻地回答道：

&ldo;不跑要砍脑壳嘛！&rdo;

&ldo;你现在为啥子又不跑？&rdo;

&ldo;乡场上，县份头，坐监和渣滓洞不同。&rdo;丁长发嘿嘿地笑着：&ldo;墙一推就倒了，郎个不跑？哪像渣滓洞，窗子上钉的都是铁条条！&rdo;

&ldo;你不是说过，弄点黄烟点燃，放在脚镣上，用竹管吹一阵，铁就烧脆了，半夜里敲断脚镣就开跑！&rdo;又有人引用着丁长发自己讲过的话来反问他：&ldo;铁镣和铁窗，都是铁做的嘛！&rdo;&ldo;对呀！&rdo;刘思扬也插嘴笑道：&ldo;猩猩不是还要发烟给你吗？&rdo;

&ldo;这里要想跑‐‐&rdo;丁长发把空烟斗在空中一划：&ldo;除非大家来个一、二、三……&rdo;他暗示了一个动作，便把烟斗爱惜地含进口里，大笑起来：&ldo;这一回，干瘾过完了，该我的烟斗打牙祭咯！&rdo;

大家又禁不住笑了起来：&ldo;一根空烟斗，含了一年多，现在苦出了头&rdo;

&ldo;我早就晓得有这一天嘛！&rdo;

人们笑得紧按着肚皮，喘不过气了……对联决定以后，大家又商量了一阵，主张发动各室互相赠送礼品作为纪念。老大哥想了一下，也同意了这个主意。余新江道：&ldo;依我说，应该给那些表现最坚强的同志，象老许、江姐他们，送点最有意义的礼物。&rdo;

&ldo;什么礼物？&rdo;人们追问着。

余新江手心上捧出一颗胶牙刷柄刻制成的小红星，递给了老大哥，这是他用一双灵巧的工人的手做出来的。&ldo;你看，红星怎么样？&rdo;

同志们都嚷了起来：&ldo;小余，给我一颗，你做了多少？&rdo;&ldo;十颗。&rdo;

&ldo;太少了，太少了！&rdo;大家评论着，&ldo;最好一人一颗。谁不该发一颗呀？&rdo;

&ldo;发都该发，就是材料太少，时间不够，做不出来。&rdo;&ldo;大家都来做嘛！小余，把材料都拿出来，还来得及咧！&rdo;

丁长发说罢，伸手从楼板上，硬拔出一根铁钉，笑道：&ldo;我来磨把刻红星的雕刀。&rdo;

老大哥也笑了。后来，他悄悄地找了几个人商量了一阵，下午放风的时候，楼七室建议的新年联欢计划和有关的布置，传遍了每一间牢房。

期待中的日子，一转眼就来到了。

元旦那天早上，天还未亮，女室一带头，每一间牢房同时响应，象一阵闪电，爆发了洪亮的歌声。人们纵情高歌，唱完一支又一支。

新年大联欢开始了。

唱歌是第一个节目。第二个节目是交换礼品。每间牢房，每个人都准备着礼物，送给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战友，作为联欢的纪念品。最多的礼物是&ldo;贺年片&rdo;，那是用小块的草纸作成的，上面用红药水画上鲜红的五角星，或者镰刀锤子，写上几句互相鼓励的话。楼七室经过昼夜赶工，刻出了一百多颗红的、黄的、晶亮的五角星，分送给各个牢房的同志。女室送给各室的，是一幅幅绣了字的锦旗，那些彩色的线，是从她们的袜子上拆下来的……接着，第三个节目开始了。每间牢房的人，都在门口贴春联。所有的春联，都是用草纸接连起来做成的。所有的春联，都不是一个人写的，同一个字，有着老年人苍劲的笔法，也有着&ldo;孩儿体&rdo;弯弯曲曲的笔迹。女室里，江姐捏着监狱之花的小手，也写了几笔。所有的对联，都洋溢着革命的乐观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