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写的……我……写……的……&rdo;
冷水泼在血泊里,抓住头发,向上提,再提。
&ldo;问你是谁写的?&rdo;
&ldo;我。&rdo;
不断传来的拷打和惨叫,使人们在深夜里无法闭上眼睛。成岗和刘思扬忍受着内心的痛苦,从敌人的嚎叫声中,知道了事件的真相。那张纸条,正是他们从黄以声送来的报纸上抄下来的。虽然每天用过的报纸都秘密送还了黄以声,但是这张传到楼下的纸条,却在极度近视的胡浩手上,被敌人发现了。他们紧握着拳头,乌紫的指甲深深地捏进了手心。一想到那正在灌进胡浩肺里的辣椒汁,就感到一阵难忍的窒息,那种带血的火烧一样的呛咳,可以叫人几分钟内就停止呼吸。&ldo;胡浩是无辜的。&rdo;刘思扬痛苦地走近成岗:&ldo;我去承认,说是我带进来的。&rdo;
&ldo;你来的时候,公报尚未发表!&rdo;
窗外不断传来令人心悸的叫喊,烙铁烙在肉体上,像烙在每个人心上。
&ldo;你听,还在折磨胡浩!&rdo;刘思扬忍不住心中的难过,怒火喷射着:&ldo;我去承认,叫敌人枪毙我!&rdo;
&ldo;如果需要,该我去。&rdo;成岗拖着铁镣,在黑暗的牢房里蹒跚着。他不怕出面告诉敌人说:那张传单是自己写的。但是,这张《挺进报》是怎样传下楼的呢?坚持到底绝对不说!这,他做得到。但是这有多大用处?敌人不仅会用鞭子,他们也会用脑子。只要发现了真正的线索,通向楼下的秘密路线,楼下的同志,还有黄将军,都会一下子牵连进去。这是小事么?整个集体的全部暴露。
&ldo;你们怎么不睡觉?&rdo;一个特务突然走到窗前,大声问。&ldo;你们把人吵醒了!&rdo;
听着窗外的叫喊,看着昏黄光线下刘思扬痛苦的眼睛,成岗的思潮也象海浪般起伏不定,是的,他们会把胡浩摧残死的。怎么办呢?
&ldo;没有楼下的意见,我们决不能单独行动!&rdo;
&ldo;你说甚么?&rdo;刘思扬一惊,突然冷静下来。
&ldo;我们没有个人行动的权利。&rdo;
&ldo;个人行动?&rdo;刘思扬猛然坐直身子,大睁着眼睛。这句有力的话,启示了他,脸色急剧地变化着,冲动的感情迅速平静下来。心里开始冷静的考虑,意志和忍耐渐渐回到他的身上。
沉默了一阵,刘思扬在黑暗中紧紧抓住成岗的手,声音完全冷静下来。
&ldo;成岗,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出面。&rdo;
&ldo;我觉得,敌人的目的,不仅是要找到写纸条的人……&rdo;成岗侧耳听了听不断传来的叫声,又回到墙角坐下。&ldo;这一次,和对付你和我一样,一定是敌人早已安排好的计划的一部分,妄想从这里打开缺口,找寻我们党的组织。&rdo;
&ldo;但是,必须有人出面应付敌人,才能救出胡浩呀!&rdo;
……声音不断传来。敌人虽然从顽强的胡浩身上,榨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可是还在吆喝,声音放得更大,催促着搬来更多的刑具。特务故意让声浪传进每个人的耳膜。同时,又派出了那些狡猾而阴险的眼睛,跟在杨进兴身后,去搜寻每一个受不住内心痛苦的折磨,或者气愤得失常的人。
敌人决心继续挑衅‐‐或者把胡浩摧残到死,或者是出现他们希望中的事情:共产党员不会让群众无辜地牺牲,他们会自己挺身出来承认一切的。
是的,共产党员不会让群众无辜地牺牲,他们会挺身而出,只要需要,就会有敢于自我牺牲保全组织的人挺身而出。
和成岗刘思扬的痛苦一样,全监狱除了老疯子毫无反应而外,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深沉的悲痛之中。原来把文件交给胡浩的楼下那个同志,不能眼看着胡浩受苦,他认为应该牺牲自己。可是,一直沉默着的,和他同室的齐晓轩忽然拉住了他,用平静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ldo;你没有必要,让我去。&rdo;
齐晓轩的声音里,有着冷静的判断和自信,显示出他早已经过周密的考虑,胸有成竹。他懂得,过早地出面,不但不能减轻胡浩的痛苦,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该出面的时候,从不断传来的,疯狂的嚎叫声中,可以听出敌人的焦躁不安了。他用眼睛阻止着激动的战友,慢慢站立起来。走到窗前,叫着特务:&ldo;我找所长。&rdo;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仿佛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前,没有经过考虑,也不知道等待着他的这个太阳刚刚升起的早晨,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危险。
&ldo;那张纸条是我给胡浩的。&rdo;
杨进兴大睁着一对豺狼的眼睛,站在齐晓轩的面前,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对手。
&ldo;走吧。&rdo;齐晓轩说着,伸手去推牢门。
&ldo;慢点,你等一等!&rdo;杨进兴有点不放心,最好先和所长研究一下。他知道,这一次,刑具不会有丝毫用处,对手,是个最难对付的人。
&ldo;所长!大鱼出来了!&rdo;杨进兴冲进所长办公室,兴冲冲地喊道:&ldo;齐晓轩站出来了!&rdo;他完全忘记了办公室里躺着昏迷了的胡浩。
陆清一时没有回答,却本能地一挥手,命令先把胡浩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