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若喜欢这么叫,只管叫我妹妹。但不知做妹妹,有没有好处?”
“好处自然也有,就看妹妹乖不乖了。”
“我向来乖觉,姐姐有话便请吩咐。”
两人一唱一和,秋莹碧哼了一声,最不耐见蓝飒儿耍花腔,一话不说,扭头便朝阁外走去。花非花等她走开,笑道:“她好像不太高兴?”
“年纪大的女人,脾气是怪一些。”
“姐姐的脾气看来很好。”
“是啊。我是爽快人,妹妹你愿不愿意和我聊会儿天?”
“有话请说,妹妹知无不答。”
“好。”蓝飒儿倒了杯酒,递给花非花,“这是王府里珍藏的雪莲酒,你不妨喝一点,不醉人的。”
花非花接过,抿了一口,“好酒。姐姐有什么要问?”蓝飒儿看了那酒一眼,又给她斟满一杯,道:“天气冷多喝些。你一个人从江南跟我到京城,真辛苦,不知为何要抢我的饭碗,坏我的好事?”
“姐姐既说我一直跟着,就该知道‘不离不弃,如影随形’八个字,我身不由己。”念到那八个字时,花非花的声音如乐音飘扬,煞是好听。
“如影堂?你真是如影堂的人?”蓝飒儿悠悠地问,并不相信。
“姐姐替我护送郡主一程,一直不曾当面言谢,今日就多谢了。姐姐一路对郡主体贴有加,嘘寒问暖,真是辛苦。日后我禀明堂主,如影堂定会记住这番恩情。”
“好说,好说。”蓝飒儿瞥了一眼她送的礼物,“你送了我一幅绣品也算谢过了,现下留着不走,是想我回谢?”
“不敢。只是不知你们何时会停手,别害得我没饭吃。”花非花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蓝飒儿注视着她,轻声问:“这是毒酒,你不怕?”花非花笑着又倒了一杯,“有高手与美人当前,醉又何妨,死又何惧?”仍是一饮而尽。
蓝飒儿笑道:“好气魄,可惜你不是男人。”也倒上一杯酒,浅浅喝了一口,“过一会儿金逸就回来,不如现下就动手?”
“但凭姐姐吩咐。”花非花用手托腮,一双眼带着笑,亲密地望着蓝飒儿。
蓝飒儿不作声,缄默中两人互相凝视。不远处的香案上,一缕香烟幽然轻飘至两人附近,忽如撞上一堵墙,即刻折回头朝来处四溢。蓝飒儿神情严肃,冰山美人一般,风过也要染上霜寒。花非花依旧笑笑的,似花非花,笑意里透着辽远神秘,仿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蓝飒儿额际忽有一滴汗滴下,目光中添了狠意。花非花脸色渐白,嘴角微微上翘,保持着微笑。阁内慢慢结起了冰,地面上袅袅地冒起寒烟,也不知哪里来的水汽,氤氲蒸腾中两人看对方都已模糊。
暗中较过内力,蓝飒儿见居然不分上下,有些心急。她双指一弹,一道“紫霄剑气”终于如虎下山,猛扑花非花。这种无形剑气只能闪避不能硬接,平庸者更不知攻向何处。谁知花非花视若等闲,莲步轻移几分,只听噗的一声,那剑气在她身后墙面上打出个坑来。蓝飒儿双手上下舞动,蝴蝶翻飞一般,数道剑气蜂拥而去。花非花彩袖一甩,似有他物一闪而过,旋即若无其事地站好,竟仿佛接住了那些发出的剑气。
蓝飒儿惊得站起,索性猱身而上,劈头便是急攻。她百思不得其解,练紫霄剑气以来从未听说居然有人能化解此功,对方路数极怪。她虽非以掌上功夫成名,但大家出手究竟不同寻常,掌风利烈如刀割火烫,瞬间拦住花非花所有退路。
忽然一阵无边劲力压来,蓝飒儿顿觉手掌推挪间无法出力,花非花的内力层层不断,比刚才犹胜一倍。蓝飒儿一连几招不能逼她落败,反处在下风,脸色大变。她心知金逸很快即回,不愿生事,当下弹出丈余朗声笑道:“妹子好功夫!”
“你也名不虚传。”花非花不出手的时候,根本像不懂功夫的村姑。
“如影堂真是深不可测,居然有像你这样的人。”
一时两人都静下来。那缕香烟又慢慢地穿过两人,悠悠地朝阁外荡去,一阁的水汽忽地散尽。
秋莹碧走回阁中,倚在门边冷冷地打量两人,她两手搭在胸前摆出一个火焰之形,整个人肃穆庄严,犹如菩萨静立,四方敬伏。花非花见她要动手,双眉一挑,左手捏了一个手势,朝门的方向舒展开来。
“我来此只是为寻人,两位若不肯说,也就罢了。这地头非两位安身立命之所,在此处动手,于两位怕不大方便。”
花非花剑指所对,正是秋莹碧双手火焰之心,秋莹碧被她料敌机先,无法施为,知道厉害,口气松动道:“尊驾所寻之人自有安身之处,何必自寻烦恼?”
“牡丹为万花之王,说出来的话定没有错。我知道你从不杀女人,芙蓉姐姐脾性又好,才敢上门打扰。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请两位。”花非花站起身,朝两人各行一礼。
蓝飒儿和秋莹碧看她的神情均充满疑惑,不知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花非花将身欠了欠,“小女子谢秋老板和若筠姐姐的赏赐。”安然从天色阁走了出去。
待她去后,蓝飒儿看着她的背影倚窗凝思。秋莹碧道:“我放了信火,他们会跟着她。”蓝飒儿一张俏脸僵了片刻,木然道:“此人来路莫测,武功高深,怕是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