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老妈给自己的大门钥匙没带,举手敲着有些陌生的家门,正寻思不知道父母在不在的时候老爸的慈祥面容已经出现在面前。&ldo;爸‐‐我回来了!&rdo;与老爸面对的一刹那何勉觉得有那么多的话想说,愣了一下却只说出了一句我回来了,和从前上中学时一样。儿子的意外出现让老两口很是欢喜,老爸不顾何勉的阻拦坚持到外面的菜场买几个好菜,老妈连剥带削象是招待远方的客人端上一盆水果,不停地催促何勉快吃。几个月没回来,何勉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老妈,忽然发现老妈与印象中已经完全不同了。一直被单位同事夸长得年轻漂亮的妈妈竟然有了那么多的白发,还有她脸上皱纹,自己在工作前从没有看到过,难道这也是为了自己的成熟付出的代价吗?想到这些,何勉忽然觉得不应该在这时候跑回来,更不想把发生的事告诉父母,让他们象从前一样为自己担心。&ldo;何雪马上要放假了,她们班上的同学已经开始联系工作单位了。&rdo;老妈与何勉闲聊着。&ldo;前段时间她参加一个预招会,一个部队的研究所把她的简历要去了,不知道情况怎样?&rdo;老妈向何勉详细地介绍着妹妹的近况。&ldo;部队!&rdo;听到这个词何勉心里猛的震了一下。&ldo;到部队干嘛!她学医的分到哪不好。&rdo;部队的枪的形象让何勉很不舒服。&ldo;部队有什么不好嘛?再说那是个研究所,又不是一线部队。&rdo;老妈有些奇怪何勉的反应。除了刚刚经历的事何勉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老妈的话,再说那与部队似乎也无关。
中午,老爸拿出好久没用的酒杯,与何勉小酌了几杯。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老爸终于认可孩子已经长大,何勉发现与老爸之间那道从小到大一直存在的沟通障碍突然消失了,老爸不再板着脸教育自己,而是象同事一样与自己淡淡地交流着工作生活情况。可是,还没喝多的何勉发现自己心中却有了障碍,工作不能多谈,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更是不愿去想;生活,似乎自己除了工作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生活,要有也与工作密切相关。按照老爸暗示的意思,如果说有一些这样的生活,那一定是黄山上那段回忆了,可是,这些何勉也无法向老爸交待。从前常常觉得自己的父母做的不够,不象电视里那些父母能够象朋友一样与孩子自由的交流。而现在当父母真的做到这些的时候,自己却做不到了。对这种状况何勉感到十分沮丧,等老爸上班立刻爬到床上蒙头睡觉,和从前放假在家一样,这一觉醒来时又是天黑,穿衣出来,一桌的饭菜已经摆在桌上等着自己‐‐一切似乎都和从前一样,一切却都已改变。吃过晚饭,何勉抢着洗碗,想起小时候爸妈让自己和妹妹轮流值班做家务,为了逃避劳动自己竟然用允许妹妹跟着出去玩作为条件,交换了一星期的洗碗量。现在想来自己这个哥哥当的真的不怎么样,如果现在妹妹能够在身边,自己情愿天天顿顿洗碗。饭后老爸老妈取消了出门散步的习惯陪何勉在电视边聊天,何勉不知道这些,以为是自己在陪老爸老妈看电视,直等到八点以后中央台的黄金档节目开始,何勉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屋还是自己和妹妹上大学后的样子,甚至连书架和书桌上放着的书都没有动过。最熟悉的还是桌上的台灯,毕竟是它陪伴着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苦读长夜。家就是家,无论条件怎样,永远都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全,何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昨天那样难过了,便象从前那样爬上小床,随手掏出早上出门时从报箱里拿的杂志,一封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信掉了出来。看了一眼地址,是北京的一个普通信箱,何勉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凭着直觉知道这一定是马静用的掩饰地址。轻轻的握着信,何勉知道自己不敢去拆,因为害怕这一拆就捅破了心中刚刚结了层皮的伤口,从此再也不能愈合。尽管如此,长城断石上跳来跳去的马静已经不可阻挡的从何勉心中跳出来,两人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对话都出现在何勉脑中,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竟然是如此清晰,仿佛早已偷偷地刻在心中,却直等到现在才让何勉看见。何勉觉得讨厌的眼泪又出来了,恨自己的软弱,全没有男子汉气慨,老爸从小就教育自己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些年自己一直做的很好,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足球赛,为了顶一个高球,落下时下巴正砸在一个跳起的队员头上,裂开了一个近一寸长的口子,医生没打麻药给自己缝针,听着线在下巴上穿来穿去何勉不但没哭甚至觉得有些男子汉的光荣。可是这次何勉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外面。
第二十八章 老仇当家
何勉不在,五处的工作便由老仇主持。干了一辈子的安保工作,也做了多年的中层领导,老仇仍没有一点权力欲。在他看来,现在的年青人个个都有一技之长,作领导的只需要充分调动起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就够了。对五处的这帮同事,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老仇似乎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是得益于安全局这个相对封闭的工作环境,局里的人虽然每天都接触着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大量信息,而且大多都是负面的,但多数人都能够安心地过着苦行僧般的秘密生活。特别是前几年安全系统整体进行了改革,三产公司的逐步脱钩从体制上消除了对系统腐蚀最大的一个毒瘤;一帮老油条的清退大大净化系统内的工作环境,提高了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年轻人的干劲;特殊岗位津贴的增加使广大员工终于能够相对安心的与外面的物质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尽管如此,如果单从物质上来说局里的收入与社会仍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对那些有技术专长的年青人来说,外面世界的诱惑有时的确难以抗拒。老仇有一次和局中心的一位技术员小张一起执行任务,当那个科技公司的老板看小张只用了五分钟编制了一个程序,并在一分钟内破解了公司严密的安保系统后,当场就给小张开出了年薪十万的待遇,这个收入在当时可是局长的两倍还多啊,但小张最终还是留在了局里。老仇从心底里佩服这些年青人,因为他们不象自己,虽然是老革命,但毕竟文化底子浅,除了工作经验以外没有什么别的长处。而他们个个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学有所长,完全可以到外面找一份体面风光的工作,领一份比现高的多的薪水,没有一丝风险就可以和家人孩子安安逸逸的过一辈子,可他们却都无怨无悔地选择了这个在当今年代并不吃香的行当。正因为如此,当何勉因为马静的事不辞而去,当处里的几个年轻人因为何勉的事情绪低落时,老仇对他们没有一丝的责备,相反却是更多的理解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