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的大雪就是好,能掩饰住人的足迹,不知能不能掩饰住每个人内心的阴暗呢?
廖荒伸出脚,抹去天辅留下的那双脚印,转身向贾鞠走去,身后巨大的斗篷被风吹起,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雪团。
会杀人的雪团
江中,武都城下。
&ldo;换刀再重五十斤&rdo;
霍雷将手中又被砍成两段的长刀扔到地上,地面之上已经有了两柄断刀,而远宁的双手已经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撼天胤月枪了。霍雷的刀一次比一次重,也就代表着力道会一次比一次沉,自己还能招架多久?但他每次都只是奋力向我的枪身砍去,丝毫没有取我性命的意思,这是武将单挑还是普通的比武?
远宁有些疑惑了,但瞬间又提气让自己缓过来,在战场之上就算是思考,身体也必须随着一起行动,否则面临的只有敌人的屠刀。
换了一柄斩马刀的霍雷又拍马前来,依然是挥刀向远宁的正面冲来……
武都城墙之上,我盯着下面好像在戏耍的两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不知为何,我虽然看不清远宁脸上的表情,但从他只是单纯招架的姿势上来判断,似乎他心中被摄入了某种东西,变得有些迟缓。
敬衫靠在箭垛处,看着手中那柄黑皮龙牙刀,从上看到下,又看回去,始终没弄明白为何这刀中怎会有那样一股力量?而且自己的鲜血为何滴在那柄刀上后,会出现那些二十字的铭文,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卦衣看了一眼敬衫,又抬眼看着城下的远宁,低声道:&ldo;这一战或许是平手,没有输赢。&rdo;
&ldo;是吗?&rdo;我说,&ldo;宋一方已经离开了,等远宁回来之后就应该着手准备死守了。&rdo;
&ldo;是吗?&rdo;这次轮到卦衣问我。
我说:&ldo;司衙出身的宋一方,原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所有的官员在官场之上都会要一个面子,这个习惯久而久之就会在心中生根,轻易去除不了,武将单挑连输两场,且第一场还输得那样难看,他势必会全力攻城,不是今夜就是明日。&rdo;
&ldo;这么说,我们也许只能活上一天一夜了?&rdo;
&ldo;或许吧。&rdo;
我抬头看着天空,天色已经微暗了,在远处的山头隐约可见被乌云遮掩的落日,落日似乎在和乌云一样搏斗着,想要从那阴暗处探出头来,向地面洒出最后一抹阳光。
我盯着城下那些已经注满河水的陷马坑和落车井,对卦衣说:&ldo;今夜恐怕要麻烦你与斥候营的弟兄们了。&rdo;
我说完指着那些陷马坑和落车井说:&ldo;明白了吗?&rdo;
卦衣顺着我的手看下去,沉思了一阵之后点头:&ldo;明白,要怎么做?&rdo;
我看着远去如今已经被雾气所覆盖,连轮廓都看不清的反字军大营说:&ldo;火攻,烧了他们最后的辎重粮草,另外升寅山口也不要放过,火烧得越旺越好,今夜应该有大风吧?因为入冬之前最后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rdo;
&ldo;升寅山口,我去吧。&rdo;一直未说话的尤幽情突然说,转而看着我,征求我的同意,却没有去看卦衣。
城下,阵中,霍雷又劈断了一柄斩马刀,将断刀一扔,扔到地上,转而又奔回阵去,同时喊道:&ldo;两百斤还是两百斤换刀来&rdo;
不知何事,宋史又拍马回来,站在离陈志很远的地方,两名霍雷副将的旁边,沉声对他们说着什么。
两名副将听完宋史的话,互相看了看,其中名叫张谦的问:&ldo;少将军,这样做是否不妥?&rdo;
另外那名叫尚筌也点头表示:&ldo;是呀,少将军,武将单挑怎能在中途有人杀入呢?这未免失了规矩。&rdo;
&ldo;哼?规矩?&rdo;宋史盯着那两人,&ldo;升官发财需要规矩吗?不需要,需要的就是脑子和勇气,谁狠谁就能越怕越高,难道你们一辈子就只想当一个副将?&rdo;
谁一辈子只愿意做一个别人的副手?不,谁都想一战成名。如不是宋史今日向张谦和尚筌两人提出,这两人甚至早抱着准备当一辈子霍雷副将的想法,虽然他们也想上阵与那个只会招架的武都城兵马卫拼杀一阵,可碍于霍雷不敢出面,如今有了宋史的在背后撑腰,说不定这一站有机会能够成名,挽回一些军中的面子,大将军有封赏也说不定。
&ldo;去还是不去?我不勉强你们,只是给你们指一条升官发财的明路而已。&rdo;宋史盯着两人,随后调转马头走到另外一边,再也不看那两人,直到听到那两人整理身上盔甲的声音,脸上才有了笑容。
怎么都要赢一场是吧?今天还没有死人呢,没死人怎么能算是交战呢。宋史盯着一直在招架的远宁,裂开了嘴。
&ldo;当&rdo;
又是一柄斩马刀断裂,如今地上已经扔掉了几柄断刀,而霍雷也显得越来越兴奋,可这种兴奋感随着一直有些不积极应对的远宁逐渐逝去,霍雷放下断刀,指着远宁道:&ldo;你为何不刺我?&rdo;
&ldo;因为你连杀气都没有。&rdo;远宁淡淡地说,双手垂下,右手的虎口处已经有血流出,霍雷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而自己也因为霍雷先前那一番话弄得没有任何心思应战,甚至想如何才能顺利地结束这场厮杀,又不取霍雷的性命,毕竟眼前这个人知道的或许不止那些事情,就算是谎言,他也想继续听下去,就当那些都是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