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甫没有说话,看着宋忘颜从身边离开,走到桌案旁边,随后伸出一支手,张开手掌道:&ldo;先生,你是贵宾,还请上座。&rdo;
白甫摇头道:&ldo;不必了,我时间不多,还有其他事情要去,我只是来告知将军,应该立刻将建州城中所有军民撤出,然后退到佳通关镇守。&rdo;
&ldo;哦?&rdo;宋忘颜坐下,先是看了一眼宋离,随后又问,&ldo;先生意思是有人会攻打建州城?&rdo;
白甫道:&ldo;正是。&rdo;
宋忘颜轻笑了一声:&ldo;这如今建州城周围数十城池都在我军的控制之下,而佳通关周围又大滝军所控制的那几座小小的城池中的守军,只会龟缩不出,怎么会来攻城?他们没有那么愚蠢,虽然我父亲将三十万大军调走,但如今建州城的兵力足以应付那几座城池之中的大滝军,要打败他们只是顷刻之间。&rdo;
&ldo;是吗?嗯,这点我相信。&rdo;白甫说完顿了顿,&ldo;那纳昆虎贲骑呢?将军是否有信心率所有将士将他么击溃,赶回纳昆草原之上?&rdo;
虎贲骑?宋忘颜心中犹如被鞭子抽打了一下,感觉后背一阵凉意,虽然没有正面交战过,但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那可是一支豺狼虎豹一般的军队,所到之处,必定会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曾经听一个从纳昆来的行商,告诉自己,当那支部队集结的时候,站在草原之上,在白天,如果他们只是站立不动,你只会看到草原上如同压下了一块巨大的黑铁一般,而如果是在夜晚,他们挥动手中长刀的时候,月光反射在刀身之上,也会将周围照得如白昼一样透亮,单只是这种气势就可以压倒一切敌人。
那是一支好像从来都没有战败过的军队……
宋忘颜故作冷静,倒了两杯茶,伸手道:&ldo;先生,为何不饮一杯茶水?&rdo;
&ldo;茶凉,不能驱寒。&rdo;白甫简单地说,语气之中已经没有刚才的那股冲劲,平淡了许多,几乎已经认定了宋忘颜是不可能采纳她的提议。
宋忘颜握紧了其中一个杯子,然后放下,展开自己的手掌,看着上面被滚茶烫出的红印道:&ldo;茶是热的,而且很烫手。&rdo;
&ldo;对。&rdo;白甫盯着宋忘颜的手,&ldo;就如现在建州城一样滚烫,因为这座城对你们来说,即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熔炉,马上就会将城中所有人都溶化掉,连灰尘都不会剩下&rdo;
&ldo;先生建州城是我的家&rdo;
&ldo;将军建州城是虎贲骑的战场&rdo;
宋忘颜站起来,走到白甫跟前:&ldo;就算我们离开,能走到哪儿去?佳通关吗?就连我们反字军都能轻易攻下的佳通关,难道虎贲骑不能攻下?逃到那里又有何用?只不过换一个熔炉将自己烧尽罢了。&rdo;
白甫深吸一口气道:&ldo;将军,我实不相瞒,反字军这个称号即将从东陆的土地上消失,我来只是为了劝说将军能考虑军中军士和城中百姓的性命,能走尽量走,能躲尽量躲,不要被虎贲骑那股黑潮所淹没。&rdo;
宋忘颜直视白甫脸上唯一能看到的双眼:&ldo;那请问先生,虎贲骑来袭的消息,你又从何来?&rdo;
[第八十七回]最后一搏
宋忘颜大营之中安安静静,除了宋离营帐之内传出来的两人对话,完全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此时就连风都似乎安静了下来。帐外守卫的几名军士,互相看了看,想要探头去看营帐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却又担心被宋忘颜发现,那便是触犯了军法,这个女将军远比宋一方要严厉许多,也要规矩很多。宋一方行军打仗可以用&ldo;随性&rdo;二字来形容,而宋忘颜的口中永远没有那两个字,更多的只有规矩。
百姓家有百姓家的规矩,叫家规;军队中有军队中的规矩,叫军规。
不管是在东陆这块大陆之上的哪个地方,江中、蜀南、北陆、纳昆、商地,所有平常人家家中都有一道家规,万不得已不能抛弃自己的家园,而各方势力的军队始终也有相同的规矩,但他们的军规里面没有&ldo;万不得已&rdo;,只有&ldo;拼死一战&rdo;。
所以,宋忘颜无论如何都不会下达将全城人都撤走到佳通关的命令。
更何况,她只是代替父亲宋一方管理建州和周围数十座城池,她也没有这个权利下达那道命令,更何况就算建州城全部人都撤走,那周围的城池又怎么办?那小小的佳通关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早在几日之前,建州城靠近纳昆鹰堡的方向就出现了大批赶着牛羊的纳昆人来城外草地上放牧,每年快入冬之前,部分靠近江中和纳昆交界处的牧民都会这样做,但数量并不是很多,因为快入冬之时纳昆草原上的草差不多都枯萎变黄,不再是含有水分的青草。唯有江中平原的青草要到雪季来临时才会枯萎,所以那些牧民总会一边赶着牛羊来吃草,一边收割一些草备好准备过冬之用。
宋一方在建州举旗之时,纳昆焚皇已经称帝,但双方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摩擦,表面上看还以为两家早已签下了盟约,但实际上在当时两方都认为吞并对方的时机不成熟。所以交界处的牧民去靠近建州城的地方放牧,反字军并没有阻拦,也不敢轻易发兵前去掠夺牛羊,生怕触怒了焚皇,而焚皇则利用手下的斥候假扮成为牧民长期监视着建州城内反字军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