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轻骑,这就是宋史如今全部的家当,而这些家当都有一张张嘴巴,不,是两张,还得算上胯下的战马。六千张嘴巴都要吃完,他们带来的干粮只够一天食用,正在宋史烦躁不安的时候,苇汕在来时便留下的一名作为斥候的亲兵此时飞马回报。
&ldo;少将军,我们败了……&rdo;那亲兵垂着头站在宋史跟前。
宋史猛地站起来,就在刚才那亲兵飞马过来的瞬间,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带来的是如今武都城已被占领的消息。
&ldo;什么,败了?大军攻城时,我们还剩下至少二十万可用之兵,整整二十万?怎么会那武都城是死的他们是活的&rdo;宋史吼道,引得远处的轻骑都起身向这边观望。
苇汕忙低声道:&ldo;少将军,小声一点,恐防下面的军士听见。&rdo;
宋史将声音压低,又坐下问:&ldo;怎么回事。&rdo;
那亲兵将自己在城外所见的描述了一遍,而后又说:&ldo;我拦住了一名从城中逃走的兄弟,那兄弟说本在城中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听说那官仓之中藏有金银,所有人便都发疯了一样去疯抢,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官仓塌了,在地面上就留下一个大洞,进去的人都死了,一个没活着出来。&rdo;
&ldo;后来呢,总不会几十万人都钻进官仓了吧?那官仓能装下二十万人?&rdo;
亲兵忙摇头:&ldo;官仓下面还有一个地库,地库很大……&rdo;
&ldo;放屁地库再大也不可能装得下一支军队你这是在蛊惑军心&rdo;宋史骂道。
苇汕忙递了一个颜色给那亲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ldo;少将军,官仓塌陷之后,剩下的兄弟开始往城外跑,因为……因为城中还有一些守军和百姓组成的民兵,一路追赶,追到西城门之外的时候,就遭到了一直守在城外的蜀南飞骑的伏击。&rdo;亲兵说完深吸一口气,就如同自己亲临现场一般,&ldo;在西城门之下,没有一个人活着,都死在了蜀南飞骑的箭雨之下。&rdo;
宋史此时却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笑:&ldo;死光了?蜀南飞骑有多少人?五十万?八十万?一百人?几十万人竟然全没了你觉得我信吗?&rdo;
亲兵又说:&ldo;剩下的兄弟说,后来东城门被人打开,他们便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逃出来不少人,但出城之后都四散跑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rdo;
宋史声音放低,双手放在膝盖上,捂住自己的脸,随后问:&ldo;跑了多少,剩下多少,没有一个人跟你过来?&rdo;
&ldo;没有,跑了多少我不知道,算不过来,很多。&rdo;
亲兵刚说到这,便被起身的宋史一脚踹到一边,同时拔出长刀对准了那亲兵的胸口,作势就要劈下,却被苇汕阻止。苇汕没有挡在那亲兵的面前,却是伸手将宋史手中的长刀给夺了下来,道:&ldo;少将军,如今正是我们用人之际,杀了他恐怕兄弟们都会心中不服,出了事端,没法控制。&rdo;
苇汕的话很冷,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恳求,但又像是在给宋史下命令。
宋史伸出手指着苇汕道:&ldo;你……你……你竟然夺我的刀?你要知道战场之上夺下主帅手中兵器就是反叛之罪&rdo;
苇汕并不害怕,将刀放在双手掌心,单膝跪地,呈上:&ldo;少将军,如今已经没有主帅了,若是有,已经攻破武都城的兄弟也不至于四散逃走,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仔细想想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rdo;
宋史拿回自己的刀,强制自己平静下来,苇汕的话很有道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改变,不过眼睁睁地看着主帅之位就这样从眼前溜走,依然很不甘心。可军队都没了,当上了主帅有什么用?此时,宋史突然开口问:&ldo;你们谁见过霍雷将军了?&rdo;
苇汕和周围的亲兵都摇头,宋史点头道:&ldo;你们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do;
苇汕挥挥手,招呼周围的亲兵找地方休息,自己则持刀在营地之中巡视起来。
宋史仰头靠着身后的树干,回想着那晚陈志与自己商议如何杀死宋一方之后,霍雷便如幽灵一般尾随自己进了营帐,随后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宋史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师父,平日内霍雷总是不多话,但关键时候所说的话总会得到宋一方的认可,毕竟反字军能有三十万之众,打下建州城之外的城池,霍雷功不可没。也因为这样,宋一方便让宋史拜他为师,学习武艺还有带兵之法,可霍雷对宋史所教的永远都只有一个字‐‐狠。
那个已经成为刀下鬼的陈志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计划有变,原本是自己所设下的全套,却将自己给套了进去,而这一切在幕后策划的根本不是宋史,而是霍雷。大战之后,霍雷便不见踪影,为什么?宋史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去相信这些来路不明之人,霍雷是第一个,其后便是那个闯营的白甫。
他想不明白父亲,如今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相信霍雷,也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宋史深知,自己没有办法降住陈志,而霍雷却能帮自己降住陈志,但反之自己没有办法降住霍雷,但如果不杀了陈志,自己没有办法脱身不说,或许有一天还会被陈志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