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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第1页）

我将在千机城所听到的一切，全盘告知给了贾鞠，一开始贾鞠显得有些吃惊，渐渐地脸上那种吃惊的神色褪去，兴奋的表情浮现了出来。这两天两夜，和从前相反的是，我说得多，他问得少，但几乎每一个问题都一针见血，直接点明了要害，但能从他询问的问题中推断出，他最为担心的还是在建州城的天启军。

一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军队，就如同自己的子嗣一般重要，领兵的将领和军师都深知其中的道理。如果一支军队被击垮，重新再建立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ldo;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do;贾鞠将一脸惊讶的小二招呼过来，命他再去换上一壶新茶。

待新茶提上来之后，贾鞠掏出碎银扔给那小二，随后对我说：&ldo;人都会改变，对吗？&rdo;

的确，人都会改变，自从我告诉贾鞠关于皓月国大军即将入侵的消息之后，贾鞠身上就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每个人体内都有一种自信，贾鞠也不例外，他身上的那种自信大大超乎了旁人的想象，但我深信皓月国大军一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触动。

&ldo;我现在突然明白了那句很简单的话。&rdo;贾鞠又说。

我问：&ldo;什么？&rdo;

&ldo;天外有天，山外有山。&rdo;贾鞠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眉头不再皱起，似乎已经适应了那种味道，&ldo;各方势力都口称要一统天下，但这个天下到底包含什么？其实只有东陆这块土地，谁都没有去想过在东陆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我们的思维在这个地方便停滞不前，天佑宗便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等我们都明白过来的时候，晚了。&rdo;

&ldo;不晚。&rdo;我摇摇头，&ldo;还不晚，你回到北陆后想尽办法阻止剩下的天启军调离北陆，将冰海守死，我想天启军在自己熟悉的雪地上作战，应该不会吃亏。&rdo;

贾鞠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摇着自己的头：&ldo;谋臣，你可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rdo;

&ldo;不知。&rdo;我并没有想过自己竟有贾鞠佩服的地方。

&ldo;你很单纯，这是我唯一敬佩你的地方，但你的单纯却是阻碍你实现目标的最大障碍。在你身在武都城时，心就已经飞到了千机城，你单纯的认为只要查清自己的身世，从此之后你再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事物，可以大展拳脚去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rdo;贾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说，&ldo;可你是否想过，你的身世和这个天下是否有关联？也许你一展拳脚拯救这个天下的同时，也会逐渐明白身世的真相？&rdo;

贾鞠的话让我浑身一震，本来有些疲倦的身体突然感觉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话中的意思竟与白甫跟我说的相似，换言之，贾鞠、白甫都知道我身世的谜底，只是基于某种理由没有办法透露，可即便如此，为何贾鞠从前想要处心积虑的除掉我？

贾鞠见我没有说话，笑了笑，又给我倒上一杯茶道：&ldo;你过于纠结的是自己的身世，而忽略了周遭的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自私有可能导致身边的人陷入绝境，甚至是丢掉自身的性命？&rdo;

我点头默认了贾鞠的话，也许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我也知道因为自己的鲁莽已经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恶果，刹那间我又回想起在商地大漠，那个扑倒在大漠之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卦衣，还有武都城下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都是我一意孤行的恶果。

贾鞠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ldo;谋臣，不要让你的单纯和倔强害死了自己，还害死了你周遭的人，眼下你最重要的是要选择一条自己应该走的路，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失去这个机会，你将会失去所有。&rdo;

&ldo;路？什么路？&rdo;我很是迷茫，其实在我的心中，从未真正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对于我来说过于沉重，我总是在脑子中建立一个新的信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去打破，接着又重新建立，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身后只是一片废墟。

贾鞠笑道：&ldo;你是选择一条谋臣之路？还是君主之路？&rdo;

&ldo;谋臣之路是什么？君主之路又是什么？&rdo;我依旧如从前一样向贾鞠提问，我十分怀念这种感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贾鞠依旧带着笑，不知为何，我看着他脸上的那种笑，觉得有些伤感。曾几何时，他总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告诉我，教我谋臣之道、处事之道、生存之道……我宁愿自己对他的回忆就停留在政变之前。

&ldo;阴阳之说你可知道？我曾经教过你。民间百姓，部分觉得阴代表女性，阳代表男性，其实不然。谋臣与君主分属阴阳两面，却不能平行，无法结合，更没有办法对等。选择谋臣之路的人，便是选择了一辈子都呆在君主的影子当中出谋划策，永没有出头之日，因为一个谋臣一旦想要出头，下场只有一个字‐‐死。一个优秀的谋臣，最好的结果便是明哲保身，寿终就寝，不会被弃尸荒野，更不可能被君主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你可以做到否？&rdo;贾鞠问我，问完之后又道，&ldo;我没有办法做到，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狼狈地从天启军中逃出来。&rdo;

我寻思了片刻，又问：&ldo;那君主之道呢？&rdo;

&ldo;再简单不过，那就是随时做好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人给杀死的准备，明白否？&rdo;贾鞠笑道，&ldo;不管是在平安之世，亦或者乱世，都是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就如曾经在腾龙殿上，天义帝所说的那句话，众人皆知伴君如伴虎，却不知持国如骑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