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呆呆地看着对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柳长月,于是柳长月笑,小九也忍不住对他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来眼前这匹恶狼的目光深处,竟藏着想将他拆解入腹的念头。
小九的笑,却也让柳长月的心软了下来。
柳长月突然想起不过见他几次,这孩子今日竟不顾一切出剑救他。
再想起那日初遇的阳光下,小九灿烂的笑容,还有半夜农村里,亲手为他烤的田鸡。
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小九就像阳光一样,叫他这个自小生长在阴暗处的人忍不住想抓住。就像处于寒冷之境的垂死之人一样,碰着了难得的温暖,无法放开。
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就像一颗一颗的小石子,不停往他锁紧的心房外砸。
到今日终于漾起了涟漪。涟漪一圈又一圈,且一圈大过一圈。而他的心锁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终于不受控制,让这孩子的笑容给解开了。
「……大叔、嗝、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小九打嗝问道。
「是我该问你才是。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柳长月声音平静,仿佛现下动心的人并非自己。
小九呆呆地看着柳长月,而后又是那种软糯的笑。「不知道耶!刚刚那只螃蟹差点杀了你,我一想到只要晚一点你就没了,就觉得要多看你几眼才成。」
「我主上天生奇才、命中富贵,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杀,你这个笨蛋!」苏笛退到房间角落,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碎碎念道。
「螃蟹?」柳长月声音柔和,问道:「为何叫林袖儿螃蟹?」
柳长月身上的伤口早被苏笛用上好的金创药敷上,以白布包好了。小九伸手摸摸柳长月手臂上的白布和脖子上的包扎之处,哼了一声说道:「天生只会横着走的,不叫螃蟹叫什么!」
柳长月闻言笑个不停。「你给她取这绰号还真贴切。」
苏笛鸡皮疙瘩全爬上肌肤,而且觉得头很痛。不过是句没啥内容的话,为什么主子能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对的?
正当苏笛在角落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柳长月说道,「苏笛,去打些水来,让九公子沐浴沐浴。」
「九公子?」小九歪着头,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
「不然你想他叫你什么?」柳长月侧躺在小九身旁,一身懒洋洋地,明明没喝酒,着向小九的眼神却像醉了一般。
小九说:「姓名只是个称呼,嗝、你让小笛子叫我、嗝、小九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
一声小笛子,差点让苏笛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你才是小笛子,你全家都是小笛子!」苏笛在心底怒吼着。他对自己的年纪耿耿于怀。更老是想着,要是自己的年岁大些,也能出外替清明阁多办些事情,而不是功夫差、个头矮,连做个主上的侍卫都做不来,害得主上被那只螃蟹咬了好几口!
小九不懂苏笛为什么一脸愤恨地瞪着他,柳长月侧眼瞧了瞧苏笛。
被主子一瞧,就算主子没罚人的意思,苏笛也觉得头皮发麻。
柳长月淡淡说道:「让你干什么去都忘了吗?」
苏笛委屈地横了小九一眼,低着头跑出门烧水去。
小九瞧缩得像鹌鹑一样出去的苏笛,心里想着,这柳长月对苏笛也太凶了点,便伸手轻轻拉拉柳长月的袖子,说道:「其实小笛子对你很忠心的,瞧他刚刚帮你包扎伤口时,眼眶好像还红了。他还小呢,你别对他太凶了啊!」
小九靠柳长月太近,拉着他的袖子,语气太过温驯,柳长月心里一动,就伸手将小九拉了过来,在他额头上便落下一吻。
小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但见柳长月温和地望着他,他也就笑笑地望了回去。
柳长月伸手轻轻抚着小九的脸颊。「为什么总是戴着人皮面具?」
「行走江湖当然要戴人皮面具啊!这样行侠仗义方便,如果惹到不该惹的大魔头,逃走后,撕下来再换一张新的上去,也很好保命。」
柳长月问:「谁教你的?」
小九笑着说:「不知道,大概是家里人教的吧!」
小九笑得好看,柳长月心里起了个念头,他想看小九的真面目,于是伸手欲揭开小九的人皮面具。
小九一边扭动着,一边笑道:「不行啦,江湖危险,我要戴着人皮面具才不会一天到晚被人寻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