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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她心里苦笑，看来这般的日子，还很漫长。

早朝过后，郎怀跟着去了东宫。李迅和她虽无私交，但向来信得过这位新晋的国公，何况郎怀一直坚定站在他的身后，此番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好生畅谈，他更是喜悦。

&ldo;说起来，当初父皇下旨令我闭门思过，若非路将军，只怕还得起波澜。&rdo;李迅亲自引着她去了外书房，命人烹煮茶水，打算好生深谈。

&ldo;明达小时候，除却和老七和我，也就跟你最是亲近。&rdo;李迅的开场白有些套近乎，但说的是实情。&ldo;父皇对我们兄弟若说宠爱，对明达便是宠溺了。&rdo;他顿了顿，看着郎怀道：&ldo;父皇选你，选得很对。&rdo;

郎怀不动声色，道：&ldo;陛下高看了我。&rdo;

李迅摇摇头，笑道：&ldo;说罢，何事？&rdo;

郎怀最喜他这点磊落，端坐了道：&ldo;募兵一事。依裴庚所言，是五万。可我觉得，得八万。&rdo;

李迅放下茶杯，凝眉道：&ldo;募兵五六万间，也是父皇冬狩前与我所吩咐的。一下增到八万，这，怕是父皇……&rdo;

郎怀道：&ldo;如今朝中人均不知安西实际景况，请殿下恕我直言。征西一战，安西剩下的兵虽说善战，但多有伤残。若将来再战，只怕难以抵挡。募兵八万，除却补充各府道兵勇，还应加派至安西北庭，提前练兵以杜绝后患。&rdo;

&ldo;但固城嫁给了他们的赞普，短期内不会有大变动吧？&rdo;李迅有些疑惑，按理如今大唐土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西北应无战事。

&ldo;殿下有所不知，当初土蕃的国师蒙参，便是他们的赞普丛沧澜瑚。&rdo;郎怀压低声音，道：&ldo;此人心机深沉，胆大果决，我总觉得，他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与其被动期望土蕃安份，不如未雨绸缪。何况，正因为固城公主嫁去，土蕃是站在淮王那边的。&rdo;

李迅吃了一惊，这等消息视为绝密，大唐上下如今只有郎怀和明皇寥寥数人知晓。他道：&ldo;若是如此，五万的确不够。&rdo;

郎怀又道：&ldo;何况长安城中，早该做准备。&rdo;她说到这，打眼看了看书房四周，以指蘸水，在案上写了些什么。

手下飞快，书房内火盆烧得旺盛，很快那些字迹便消失不见。李迅越看越是心惊，他无论如何都不愿伤害手足兄弟，不由摇头道：&ldo;我不信六弟会如此。&rdo;

&ldo;殿下，此等景况，信不信早已不重要。&rdo;郎怀叹气，道：&ldo;爹爹曾经说过，莫对六爷抱太大希望。爹爹虽然故去，但有些话还是要记得的。&rdo;

李迅想起郎士新来，也是不由叹气，他幼年之时颇得郎士新照顾，便道：&ldo;若非到那一步，孤着实不愿行此棋。何况你忘了，那位不良人是谁，我们至今都追查不到。&rdo;

郎怀亦默，郎氏的钉子追查这么久，所有线索到孔兰处皆断，一筹莫展。这个线头不寻出来，便是在身边养着一只狼，随时会发难。

他二人说起这个，便一起猜想良久，亦不得要领。这时外面传来幼童的声音，却是李迅的一对儿女不知为何玩耍到了这里。

打开房门，郎怀打眼看去，其中一个是明皇亲自取名的李棠，眉目间依稀有明达儿时的影子。

李迅看到他们都不由得放下愁事，展颜欢笑，神臂抱起了女儿。李栋在地下伸出藕段似的胳膊，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小李棠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爹爹身后那个年轻人，很是好奇。郎怀回过神，冲她一笑，李棠不知为何，亦笑了起来。

第92章苍山雪（十）

当值过后，第二日只处理好文书，便可归家休息。辛冒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老友，低声道：&ldo;回去好好歇歇吧，等歇够了再想也不迟。&rdo;

岑商没接话，破天荒雇了辆马车，吩咐车夫快些。

郎怀刚刚表明意图，岑商脑子一热，想着这是绝佳的机会。若能入了当朝沐公的眼，自然会得太子殿下的赏识。但等他醒悟过来如今形势，不由得心生惧意。

在长安羁留二十载，岑商却还记得当初自己从家乡一路考来，是受了多大的罪。母亲是父亲的婢女，上面还有嫡母的两个哥哥，父亲不过管着他母子一口饭吃，哪里会在意他一个庶子的死活，哪里肯花钱送他读书？

若非自己老母亲委屈自己，求得父亲让他给二位哥哥当个书童，又夜夜熬着做些绣品偷偷换钱来，供他读书，哪里会有今日的岑商？

岑商在城外有处小院，但为上朝方便，还是在兴化坊组了两间屋子，将老母亲带在身边，好生供养。他归家后洗菜做饭，心思却早已飞起，一顿饭放多了盐，自己都没吃出来。

&ldo;大柱，思量什么呢？&rdo;岑母头发花白，穿着厚厚的棉衣，窝在床上，问在旁愣神的儿子。

岑商一惊，回过神来。他犹豫片刻，将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岑母，而后道：&ldo;娘，我应下后才反应过来，若那位真得了，娘辛苦一生，老了还会被我连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愚蠢。&rdo;

哪里知晓岑母登时拉脸，叱道：&ldo;我教你这么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畏首畏尾的？&rdo;

岑商不明所以，只听老太太发了火，却按低了声音，道：&ldo;你当我供你读书，就是为这一官半职？固然是为了你不受他们欺凌，但也不是为让你遇事躲开。你既入朝为官，便不能只想着自身得失。我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但也知晓一个道理，若天下都是你这般畏首畏尾，当年大唐就给突厥灭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