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他们就走到了李遇居住的院外。远远听见里面有丝竹之声,悠扬婉转。郎怀心里莫名一紧,拉住就要闯进去的明达,转头看着管家。
&ldo;到这地步,你还不说实话!&rdo;她声疾色厉,喝问出口,气势实在惊人。
&ldo;回都尉,小的不好说啊!&rdo;管家还真是忠心,但郎怀何等聪明,看着他的神色便猜出七七八八。她冷笑道:&ldo;你可知,若是此事传出去,襄王要担待多大的关系?他是什么身份,平日里出入那般地方也就罢了,像今日这般,要不是我与明达,他焉有命在?&rdo;
管家这才扑通跪下,郎怀使了个颜色,让陶钧带走璃儿,才听他缓缓叙来:&ldo;殿下自月余前,从暗香楼回来后,便对那位琴书姑娘上了心。几乎是夜夜流连,不愿归府。&rdo;
明达听到这里,才知道干系重大,也变了脸色,道:&ldo;你是娘身边的旧人,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不知规劝?&rdo;
管家苦着脸,道:&ldo;姑娘,殿下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瞧着温和待人,骨子里倔呐。小的也不知劝了多少,先前还算明事理,留宿也就不说了。这半旬来,干脆接了人住进仰羲斋。&rdo;
郎怀狠狠骂道:&ldo;真是不知好歹!你别跟着了,我去好好瞧瞧!&rdo;
管家松口气,得亏这两位来撞破,还有劝导的余地。若是别的人,只怕七王得惹上不得了的干系,再也脱不得身。
&ldo;怀哥哥,咱们走吧,见识见识七哥他究竟做些什么勾当。&rdo;明达就要闯进去,郎怀却拉住她。
&ldo;你个小姑娘,还是别进去了。&rdo;大唐风气虽开放豁达,但明达是什么身份,郎怀不得不顾虑下。
可明达不愿,&ldo;有什么进不得的?他这里还有哪里是我去不得?&rdo;她边往院外走边道,声音又大了,院中丝竹之声顿止。
郎怀无奈一笑,把明达护在身后,一把推开了门。
寒冬时节,墨池水面结着冰。七王李遇端坐在岸边的软榻上,执笔正在作画。对面一女子千妖百魅,长发流瀑般倾泄而出,怀里一案乌瑟,曲调婉转,一旁的泥炉上煮茶正香。
李遇看到是他们二人,先笑起来,道:&ldo;什么风把你们二人一齐吹来?稍坐片刻,我这幅画就要完了。&rdo;
七王作画起来,那是什么也顾不得的。郎怀虽然气他,也知此时断说不得他。她拉了拉正要开口的明达,点了点头算作礼节,头也不回跟明达进了内室。天气寒冷,那般无故装风流,郎怀还得顾忌明达身子孱弱,受不得风。
这还是明达第一次见着这位琴书姑娘,她无不好奇,道:&ldo;怀哥哥,怎地这般女子,会在那种地方?&rdo;
郎怀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实话:&ldo;为了生计使然,也是无奈。&rdo;她在安西之时,比起琴书此般生活,不如意的女子更多。战乱之时,女子与老幼最为可怜。想到此间,郎怀不由得有些伤感。
&ldo;七哥只怕真对她动了心,这可怎么办?爹爹知道,七哥可就惨了。&rdo;李明达可以说是最了解李遇的人,无不担忧,&ldo;何况他的事儿若传了出去,只怕太子哥哥都要遭殃。&rdo;
这可不是么?李迅向来仁慈,对几个弟弟妹妹是真的关怀,肯定会忤逆明皇,为李遇求情。郎怀皱紧眉头,道:&ldo;按现在的情形,只怕太子殿下还不知情。明达,待会儿先让我问清楚,你可别一气之下,说掰了。&rdo;
这事得靠郎怀劝导,自己虽然是李遇的亲生妹妹,但有些话也说不得。明达点头应允,又道:&ldo;只怕那位姑娘处,也得麻烦怀哥哥走动了。都带进王府来,只怕暗香楼里知道七哥身份的,也不少。万一传出去,只怕怀哥哥你也会被爹爹训斥!&rdo;当初打擂台,郎怀可出尽风头,有心人稍加查探,怎会查不出来?
郎怀听她连珠炮般说完,不由得被逗乐,笑道:&ldo;只怕只怕?哈哈,怀哥哥告诉你,莫怕!&rdo;
明达心里一宽,当真放心下来。两人相对而坐,明达身上还围着郎怀的大氅,她这时候省起,忙道:&ldo;怀哥哥,你冷么?&rdo;
郎怀洒然道:&ldo;我是西边儿回来的,这天不算什么。你安心披着,可别再伤寒了。&rdo;
两人这般闲话,终于等到李遇。他到底是个皇子,也明白这二人前来,肯定有话得好好说道,也不引荐,直接让管家将琴书送回去。
&ldo;我知道你们俩要说什么,&rdo;他将方才的画放进内书房,答得却干脆:&ldo;我对琴书真心实意,是要娶她的!&rdo;
郎怀似乎早已料到李遇会这么说,骂道:&ldo;好你个李遇,当初你求我去打擂台,说得是什么话?如今又变了口风,当真厉害!&rdo;
李遇面色一红,但他此番当真动心,倔道:&ldo;管你怎么说,我便是要娶她!明媒正娶!&rdo;
郎怀冷笑:&ldo;七王痛快了,可还顾得兄长如今的处境么?你还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太子多年来对你可有怠慢?这些咱且不去提。&rdo;郎怀翘了二郎腿,针锋相对,&ldo;便是自打我授了上骑都尉,淮王蜀王的人天天往我沐公府涌,为了什么,不用我给你一字一字讲清楚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