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将来陛下赐婚,郎兄倒也配得上姑娘。&rdo;唐飞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推心置腹:&ldo;郎兄若是因为什么惹着了她,不妨放下架子,好生赔礼。&rdo;
郎怀心下大乱,也不顾礼节,匆匆离开。
慢慢在这街头走着,郎怀终于明白当时兰君带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女帝和上官延居然会是那等情份,郎怀惊异之余,又觉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明达对自己情意愈深,郎怀又岂能看不出来?碍于自己女子身份,郎怀一直在逃避。她甚至想尽办法,想让那个孩子对自己死心。将来明皇就算赐婚,若无情意,她大可告诉她,就和未成婚一般,我绝不拘了你。
她想得冠冕堂皇,却忘了人心向背,哪里是仅靠理智可以控制?
不知不觉,只怕自己对明达的那份心,又岂能轻了?若自己是男子,自然再好不过。若明达一早知道自己是女子,也不必这般畏首畏尾。
揣着这样的秘闻,要还和明达你侬我侬,将来她发觉了,自己怎么去面对?
郎怀杂念丛生,认清自己的心意,却将自己陷入更大的迷惑中。待她恍惚间觉察到寒冷,才发觉,不知何时,下起了春雨。
细润无声,密密麻麻,拂面当真如油苏一般。依稀记得小时候,明达身子骨弱,不得淋雨,总会羡慕地看着自己和李遇,在院子里互现追逐。
小小年纪,就喜欢胡闹。央着李遇偷偷带她出来,眉眼间全是对一切的好奇。见着自己,喜欢拽着自己的腰带,奶声奶气道:&ldo;怀哥哥,慢些走,等等兕子。&rdo;
兕子?是啊,明达的辱名唤做兕子,明皇希望这个小家伙茁长成长,未曾想她却可怜的几次命悬一线。等自己去了安西,她才搬到了未央居,身子骨才慢慢康健起来罢?而从安西回来,这个称呼,却是再也不会去叫了。
为什么明达会胡闹着给火狐取名怀都尉,郎怀如今是彻彻底底明白。
原来她早已动了情,表了意,这般勇敢且执着。郎怀心间不由得滚烫起来,下意识走得飞快,往未央居去了。
到那里做什么,她有些迷糊。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想看看她。昨儿她气火攻心,又被自己撇下,不知道可否好一些?
门口的侍卫见着平日里一贯衣衫整洁的郎怀,浑身湿透地进门,都有些恍神。&ldo;都尉来了。&rdo;其中一个下意识打个招呼,郎怀却根本没理会,直往里走。
&ldo;郎都尉这是……&rdo;侍卫有些奇怪,另外一个却道:&ldo;贵人们的事情,莫要多问。&rdo;
一路走到永安殿,郎怀脑子才清醒过来。雨下得大了,滴滴答答,好生清脆。
璃儿端着汤药,旁的小丫头打着伞,正好回来,见着她忙道:&ldo;都尉?你这是……&rdo;
&ldo;兕子在么?&rdo;郎怀放下所有心事,转头展颜笑道。
璃儿愣了一下,才想起兕子说的是自家主子。虽不知道郎怀这般狼狈是为了什么,但想来跟主子是有关系的。&ldo;姑娘才醒罢?到了喝药的时候呢。这不,药才熬好,正要送进去。&rdo;
郎怀点点头,道:&ldo;给我罢,你们且去歇着。&rdo;
璃儿还想问她怎么回事,郎怀已经拿过托盘,转身进去。想了想,璃儿对小丫头道:&ldo;去吩咐厨房熬碗姜汤送过来,麻利点儿。&rdo;
郎怀端着药进去,随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走进偏殿。
身上衣衫已然湿透,胸口那块儿木牌却被体温烫着,如同她的心。窗户关着,仅有一丝光亮,却没点灯。
明达不知道是她,低声道:&ldo;璃儿,先放着吧,等会儿再喝。&rdo;
郎怀没出声,走到床前,才道:&ldo;怎么总不按时吃药呢?&rdo;
明达这才发觉是旁的人,借着昏暗的光线,认出是郎怀来,便安下心,道:&ldo;才醒,太苦,不想吃。&rdo;
&ldo;吃完给你糖。&rdo;郎怀试了试,觉着已经不烫,才给她喂药,道:&ldo;今日和四夷馆少卿唐大人去了一处小酒坊,甜酒酿得极好,风味独特。我知你定喜欢,但是尚在病中,不能饮酒,因而没给你带。等你好了,我休沐时候,带你去尝尝。&rdo;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一碗药很快喝完了。郎怀起身去取了蜂蜜丸子,倒了两颗给她。
明达只怕她立时要走,下意识拉住郎怀袖口,触手却是一片潮湿。她着急道:&ldo;怀哥哥?你淋雨了?&rdo;
郎怀笑道:&ldo;无妨,淋了些,却不打紧。&rdo;明达怎么会信?丸子也忘了吃,抬手便摸到郎怀胳膊,果然,冰凉潮湿。她一时情急,从床上跳下,双手抬起,但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郎怀,已经被她抓住了双手。
那双手冰凉,让她浑身打了个机灵,不由得乱猜起来,哆哆嗦嗦问道:&ldo;怀哥哥,是七哥出事了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