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噤声。&rdo;郎怀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竹君,哑着嗓子道:&ldo;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兰君、陶钧也不可!切记!&rdo;
&ldo;可……&rdo;竹君只想问她到底怎么了,郎怀闭上眼,叹道:&ldo;什么都别问了,出去吧。&rdo;
竹君没奈何,知道郎怀固执起来,是谁也没办法的。只暗自盘算,得让陶钧给郎怀把脉看看,不然怎生也放不下心呐。
等竹君离开,郎怀才往后一躺,整个人彻底衰败下来。麻木除去冠带、脱掉衣衫,郎怀淡淡笑了声,把自己淹进水里。
如今是什么时候,虽不是边关,但稍有异动,牵连族人,自己岂能由着脾气任性?明达,是要娶的;沐公府,是要保的;李遇是要护的;李迅,如今是她必须要去扶的。
郎怀不是什么圣人,也想纵横一世,江湖安老。可惜她生在此间,遇到了这些事,就怎么也不肯潇洒离开了。
重新露出头,郎怀脸上挂着释然。她怎么有资格去感情用事?将来,自己能给她最大的自由,能一辈子护着她,就足够了。
想通此节,郎怀这才发觉水烫得疼人,赶忙加了冷水,洗个神清气慡,再换上干净衣服。等再出门,又是那个精神奕奕的少年骑都尉。
&ldo;爷?&rdo;见她犹如变脸,竹君不由惊讶,郎怀笑道:&ldo;让你担忧了,我无妨。我去尚姑娘那里瞧瞧,不必备饭了。&rdo;耽搁了两日,郎怀到底有点着急,看了看雨,提了把竹伞,便转身走进一片烟雾中。
两厢离的近,伞面的绸缎未湿多少,郎怀已然站在门口。韦氏拨给尚子轩的只是粗使丫头,都认得郎怀,赶忙进去通告。
进了屋,郎怀才好生行礼告罪:&ldo;小弟有事耽搁了时间,心下惶恐,请姐姐不要怪罪。&rdo;
尚子轩看看时间,道:&ldo;有什么好怪罪,说的这般见外。一年不见,倒是长高不少。时间不早,在我这儿用饭吧,边吃边说。&rdo;
郎怀自然无不依从,跟着进了侧屋,坐下喝茶。她见尚子轩气色有些差,道:&ldo;可是有什么不顺?我见姐姐气色不佳。&rdo;
尚子轩笑道:&ldo;离开十几年再回来,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rdo;又客气了几句,她主动道:&ldo;阿怀,如今管了郎氏所有的账目,这些日子来,却给我发觉了一件事。&rdo;
郎怀侧目,示意自己认真在听。她只当是有些地方的掌柜做了假账被看了出来,却听尚子轩道:&ldo;假账什么的,我也不想去管。立了规矩,给了时限,若还做那等肮脏事,有的是法子整治。&rdo;
&ldo;只有一事,我却实在不好置喙。&rdo;尚子轩有些无奈,当初看出些许时,她也没想到顺藤摸瓜,会摸到郎氏自己头上来。可此事实在牵扯太大,她不能隐瞒。
&ldo;我不跟你绕弯子,证据都备下了,没什么虚假。&rdo;尚子轩见郎怀正了神色,便直言道:&ldo;滇南的商行大掌柜来时和淮王过从甚密,账目上很是有问题。整个滇南商行几乎一半的利润,都被他以折损手段,给了淮王。这个来时,做生意当真是块好材料。但他是郎忭书童出身,这般行为,却也是受命于郎忭。&rdo;
郎怀皱了眉,问:&ldo;此事有几年?母亲知道么?父亲呢?&rdo;
尚子轩摇摇头:&ldo;夫人只当他挥霍,不愿落薄待庶子的名声,便睁只眼闭只眼。老爷回来后一直在修养,不怎么管事,也是不知的。他这般行为,自来时当上滇南掌柜,也有三年了。&rdo;
三年前李迁大肆收买官员,郎怀虽在安西,也十分纳闷他是哪来的钱财。却原来,是家门不幸,出了内贼。
接过丫头递上的筷子,郎怀淡然对那个丫头道:&ldo;去我院子,叫陶钧过来。&rdo;说罢,转过头,和尚子轩道:&ldo;姐姐不必说,用饭吧。&rdo;
尚子轩从母食素,因而没有荤腥。郎怀用饭,不过是借着时间思索对策,再加上方从情伤走出,又哪里真有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米,便停了箸。
陶钧在外叫了声,郎怀清了清嗓,道:&ldo;进来。&rdo;
&ldo;爷,尚姑娘。&rdo;陶钧跑得有些急,只能屏住呼吸,问:&ldo;爷,有什么吩咐?&rdo;
趁着这会儿功夫,郎怀已经思虑妥当。她看着陶钧,低声道:&ldo;跟乔叔说,调十个家将,要口风紧的。带着他们,去给我把郎忭抓回来,送到祠堂。&rdo;
陶钧抬起头,这么针对二公子,好像不是很妥当。但他看到郎怀淡然的双目中隐含的那层怒色,不敢多问,应了声,赶紧去了。
郎怀转身,理了衣衫,给尚子轩作了揖,诚恳道:&ldo;姐姐这般坦诚,救郎家于水火,大恩不言谢。郎怀感念于心,定不或忘。此事姐姐便撒手吧,我自会处理。&rdo;
尚子轩心下赞她果决,也回礼,道:&ldo;来时此时就在西市,已经被我抓了,待会儿给你送到老爷那里。只是阿怀,郎忭那里,你得手下有分寸。&rdo;
&ldo;我理会的。&rdo;郎怀说罢,拿起已经整理好的书册账本,道:&ldo;尚姐姐,这些恐怕是不能再还给你的。我去父亲那里了,告辞。&rdo;
过了会儿,尚衍抱着账本进来。他是外男,不便在后院多待,只说完事情,领了活计,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