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那双柔手,郎怀一个翻身,已然压在明达身上。
&ldo;怀哥哥……&rdo;大婚之前,早有宫中的教引嬷嬷教授男女之事,明达羞红了脸,掩耳盗铃般闭上双眸。
耳边却听得郎怀开口,字字清晰:&ldo;兕子,当初我说过,等你病好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还记不记得?&rdo;
明达糊里糊涂,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直觉上明达不想知道,似乎一旦开口,她二人便都将万劫不复。
她睁开眼睛俏生生看着郎怀,摇头道:&ldo;怀哥哥,你要把这个当我的生辰礼物么?可我不想听。&rdo;
&ldo;今日你我洞房花烛,作何要听那些事?你告诉我不告诉我,又能如何?我们好容易才成亲,那些有的没的,我不在乎。&rdo;明达忍住羞涩,抬头想要去吻那人。
郎怀撑直了双臂避开明达,尽管心下再多不忍,还是果断道:&ldo;我是女子,怎么与你洞房?&rdo;
第62章却是雌雄难辨(七)
&ldo;我是女子,怎么与你洞房?&rdo;
耳边是郎怀颤抖却坚定的话,然而明达却仿佛魂飞天外。她心下乱哄哄了好一会儿后,才道:&ldo;怀哥哥,你喝多了胡说些什么!&rdo;
郎怀缓缓站起来,回头看了眼锁上的屋门,才转过头,动手去解身上的衣衫。
她的双手骨节修长,又因常年练剑,粗糙得紧。缓缓脱去外搭,又灵巧解下腰间的玉跨。往日里让明达偶生疑惑的那些细枝末节,都在她缓慢又坚定的动作下,愈发清晰起来。
郎怀声音只觉得清越利落,沉稳中却没有男子那般的厚重。那次怀都尉咬伤了她的后脚,明达为她上药,分明瞧到那条小腿上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糙毛躁。哪怕浑身大汗,也从未有过一般男子的汗臭。李遇离京二人送别,她猛然推开自己,之后再有亲密,却从不肯紧紧抱自己在胸间。仔细去看,因为纤瘦的缘故,她喉结不过微微隆起,几乎以假乱真。为何陶钧身为宦官却精通岐黄之术。她的个头在女子中称得上高挑,放在军中根本算不得魁梧,加上身量清瘦,若细去想……
更何况当初两人情意未明,郎怀久久躲闪,令明达着实苦恼了很久。而这此中缘由,如今再不用多想。
红云一般的衣衫在郎怀脚下团作一团,她身上只有一件中衣。打眼看去,女子的体型已然显露无疑,明达痛苦的掩住口,眸中现出泪光。
郎怀咬咬牙,拉开了衣带。
本就清瘦的身体,因着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显得更加瘦骨嶙峋。双肩因着平坦,显得宽阔。她腰腹间遍布暗红的伤疤,便是肩头也能看到刀痕。然而明达却顾不得其他,直直盯着郎怀的胸口‐‐以宽绸层层裹起,纵然因着去了胞宫并不明显,但郎怀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和她一般的身份,同样俱是女子。
醉意早去,郎怀硬着脖子,颤声道:&ldo;兕子,我……&rdo;
明达猛然惊醒,就要跳起来往外冲出去。郎怀一惊,忙伸手把她拉住,口中慌慌张张说道:&ldo;兕子,你听我说!&rdo;
&ldo;你这个骗子!&rdo;明达奋力挣扎,哭道:&ldo;我要找爹爹去!我要找爹爹!你们都骗我!都是骗子!都是骗子!&rdo;
郎怀心里一凉,真想放开手由得她去,却不得不用了力一把抱住她。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明达一着急,低头就咬了郎怀圈在她胸口的手臂上。
她曾经有多爱,此时就有多恨。口中丝毫不留情,深深咬进肉里,却怎么都不松口。
鲜血顺着她的右臂流下,郎怀却不敢松手。手臂上的痛苦,又怎么抵得过心间剧痛?长久以来压抑隐忍,都在此刻迸发。郎怀只觉得浑身筋脉烧灼般剧痛,胸腹间烦闷异常,她双目通红起来,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自胸肺而起从喉间涌出,却在嘴里生生忍住,不肯溢出一丝来。
&ldo;我待你的情谊是真!从没来得虚情假意一说。至于这身份,若我能做主,又何必如此?&rdo;郎怀低声苦笑:&ldo;自打知晓自己对你的情意,就想告诉你。可这不只涉及你我二人,更事关郎氏一族,我不得不谨慎再谨慎。&rdo;
&ldo;兕子,你若不甘,还请你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面上,放过郎氏。我自刎谢罪,&rdo;郎怀唇角弯起,露出个笑意,续道:&ldo;又有何难?&rdo;这时候,什么黎民百姓苍生社稷,她都抛之脑后。
话音落下,她也松了手臂上的力道。又怕明达这般下去咬伤自己,伸手慢慢掰开明达的颌骨。明达半面鲜血半面泪水,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咬入这人的骨头,牙根子都酸了。郎怀打横抱起她,安置在床上。
没理会自己胳膊上还在不停流着血,郎怀随意捡起件外衫披上,拉了衣带。她抬头看去,纯钧剑和那月她给明达打造的短剑都放在不远处的案上,作为二人成亲的定礼,俨然便是一对。她走到案前,伸手摸了纯钧的剑鞘,却自觉配不上这等传世名剑。
然而明达那把,她更不愿用。
拿起纯钧,郎怀暗叹:宝剑蒙尘,沾染我这等人的血,却是对不住了。
&ldo;兕子,剑器早已都教给你,好生练习,才能真正去了你胎里带出的孱弱,保你一生安稳不受病灾。七哥和我不在你身边,好生过活。&rdo;郎怀没有回身,话语间如同她那日阳关分别,叮嘱她不要任性一般。
明达一阵恍惚,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冲下去,抱住郎怀已然横剑准备自刎的胳膊。哪怕如此,以纯钧的锋利,郎怀脖颈上还是割开了道口子,血流不止。若再深半寸,只怕就真的没命了。
&ldo;你这条命先欠着。你死在这里,且让我怎么跟沐公府交待!&rdo;明达一阵气急,却也从失魂落魄中缓过来。她顾不得其他,下意识便说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