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衍摇摇头,道:&ldo;小的不知主子心意,但断不是因着这个。&rdo;
端坐的女子捋过额间的发丝,轻笑道:&ldo;他再怎么说,也是阿怀的弟弟,沐公府的二爷。不过是些钱财,咱们有的是。&rdo;
&ldo;是。&rdo;尚衍似懂非懂,他精通商道,却疏于揣测人心。
&ldo;不过你做的对,该盯着一定盯着。&rdo;尚子轩想了想,又道:&ldo;今年安西商行的利润,抽三成留下,秘密派送给薛将。记得提前送个信去。&rdo;
&ldo;是。&rdo;尚衍再等片刻,才起身离开。他低着头从后院走出,到了前院才敢挺直腰背。一路走到郎乔处,将尚子轩对郎忭的态度带到,郎乔点点头,道:&ldo;有姑娘这句话,一切好办。&rdo;
自打明达郎怀到了临淄,李遇高兴之余,也没多耽搁政务。这日他从外面回来,瞧见陶钧冲他眨眨眼,顿时了悟。
先是喜形于色,而后端着脸一本正经,生怕给抱琴发觉他的小心思,殊不知伊人还在后院,根本看不到他。
用过晚膳,抱琴回去收拾,李遇这才得了机会,问郎怀道:&ldo;怎么样怎么样?&rdo;
郎怀啐道:&ldo;都备好了,兕子觉得也不必非要凤冠霞帔,不过备下红烛,弄了帕子什么的。&rdo;
明达凑过来也道:&ldo;没错,七哥莫嫌弃啊。&rdo;
李遇傻乐着,挥挥手道:&ldo;哪里在乎这个呢。&rdo;
三人又低声议论了一番,李遇才彻底安了心,可又没出息地紧张起来。回了主宅,他独自推门进去,抱琴正拿着针线绣着什么,瞧见他进来,道:&ldo;殿下回来了?今日不和国公叙话?&rdo;
&ldo;琴书。&rdo;李遇张张嘴,忽而展颜,唤了他最熟悉的名字。他一步步走过去,道:&ldo;明达阿怀来,我求了她们一件事,到底办好了。&rdo;
抱琴侧头笑他:&ldo;你可比她们都大,好意思么?&rdo;
李遇一笑,伸手拉起她,不顾她手里的东西,道:&ldo;琴书,我知晓你不在意这些,明达是我妹妹,阿怀是我知己,她们给咱俩主婚,便在此间拜天地,你说可好?&rdo;
抱琴愣在当场。
哪个女子不愿意风光嫁给自己心悦的郎君,有完美的婚礼?可她明里的身份不过是沐公府的一介奴婢,已然卑微。实则却是勾栏里的花魁‐‐看着风光,却也下贱到极处。
男人们花钱买乐,又哪里有几颗真心?
偏生遇到这么个傻子,一头扎进来,无怨无悔。抱琴看着他清澈的眉眼,眼泪断线般流下,狠狠点了头。
李遇得了她首肯,回头高呼:&ldo;你们还愣着做甚?快进来!&rdo;
外面的明达郎怀还有陶钧几个抱着东西就冲进来。大伙口中说着恭喜,手下也不闲着。兰君璃儿去收拾床铺撒帐果,陶钧换上满堂的红烛一根根点亮,璃儿和明达凑过去,给抱琴披上红纱和盖头。
郎怀则走上前笑道:&ldo;恭喜七哥七嫂,小弟我身无长物,送上对玉佩,聊表心意了。&rdo;她从怀里取出个漆盒来,递给李遇,道:&ldo;待会儿失礼之处,七哥海涵。&rdo;
待红烛点好,堂上的氛围为之一变,显得喜庆热闹。郎怀和明达笑嘻嘻坐在主位,明达眨眨眼,道:&ldo;咱们既然是另辟蹊径,那你们想礼成,就得听我的令。&rdo;
郎怀带着歉意看了看李遇,便不再吭声。
明达手抚香腮,想了片刻,道:&ldo;七哥你若打得过怀哥哥,我就放了你!&rdo;
李遇一愣,嚷道:&ldo;这不可能啊!她一个人能把十个我撇出去!&rdo;
明达只歪着脑袋看他,看了半晌,直把李遇急的抓耳挠腮,才噗嗤笑出声:&ldo;逗你呢,你看嫂子都不着急,你瞎急什么?不为难你!你发个誓来,今后不能薄情寡义,否则就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理你。&rdo;
李遇这才松口气,转身冲着外面夜空跪下,朗声道:&ldo;李遇今日得娶琴书为妻,自当一生爱护,此情不渝。若做那负心薄幸之人,便日日灼心,一刻不得安宁。&rdo;
盖头遮下,看不到抱琴的模样,郎怀自然想到明达,自己待她何尝不是此心?明达听罢李遇的毒誓,想起自己和郎怀,这般不顾伦常,只怕报应不慡,一时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不知不觉眼角含泪,道:&ldo;那你们互相拜拜,就礼成罢。&rdo;
他二人如何揭盖头如何应付那一床的帐果,明达才懒得理会。礼成之后,一行人离开。明达有些睡不下,便拉了郎怀,只两人去逛王府里的花园。
不一时走得累了,两人走到假山跟前,郎怀坐了一块平坦大石上,伸出手臂把她搂住,才问她:&ldo;方才想起什么了?面色忽的就变了。&rdo;
明达长叹口气,贴着郎怀脖子,道:&ldo;怀哥哥,我只怕咱们这般罔顾伦常,将来会遭报应。&rdo;
掌心是明达布料柔滑的触感,隔着几层布,也是少女娇嫩的腰肢。可郎怀没工夫心猿意马,抿着唇道:&ldo;我不懂什么报应不报应,也不觉得我们哪里做错了。我们没做错什么,不是么?&rdo;
明达一笑,没理会这人的痴心妄想。两人静静看着天空半弦弯月,渐渐去了杂念,两心如一,只盼着时光慢些,再慢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