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竹纸可以大量生产之时,她便有了无论如何也要搭上余殿邦的想法。后来又得到红族进贡的绣锦,让她觉得自己成功见到余殿邦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之后,在启河上遭遇何沿生的打劫,沈弄璋为了吓唬何沿生,又抬出余殿邦,确认余殿邦果然与启河帮有关,并成功解决危机,更加坚定了她要见到余殿邦的心思‐‐这本是个妄想,却决定了她的商队是否能够壮大。
但是,余殿邦与她的身份差别犹如云泥,那高门广院哪是她这等草芥百姓所能攀上。
她需要制造一个能迈进定国公府大门的机会‐‐卡住孟希官想要的竹纸,再去陆香泉那里撒诱饵,她相信余殿邦能看穿自己这微末的伎俩。
耿介仍旧不相信,但又部分赞同沈弄璋的观点‐‐至少在别人没有研究出竹纸的做法之前,启部确实握着利益之源,值得他人蜂拥而至。但余殿邦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过问这些。
沉默了片刻,耿介忽然问道:&ldo;如果我们不将竹纸卖给三宝舍,而是卖给了别人,何沿生会不会找我们麻烦?&rdo;
&ldo;所以必须卖给三宝舍。&rdo;沈弄璋郑重地说道。
&ldo;啊?&rdo;耿介怪叫一声。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又不见人家,又要将纸卖给人家?还幻想着余殿邦能出面调解?
耿介觉得沈弄璋这一趟从启部出来后,多了自信,也多了些自大‐‐所谓启部公主只是满春等人尊敬施辰才爱屋及乌的称呼,沈弄璋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启部公主了吧。
正琢磨着要怎么委婉地提醒沈弄璋认清自己的身份,钱若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沈弄璋迎出去,便看到钱若谷手中拿着一叠已经写画完毕的糙纸,对她说道:&ldo;已经全部写画完毕,请沈当家的过目。&rdo;
将钱若谷引到旁边的房间,沈弄璋一边欣赏般地看着糙纸上的&ldo;翰章&rdo;二字和徽章图,一边惊叹道:&ldo;每一张都一模一样似的,钱先生辛苦!&rdo;
&ldo;日日月月都用笔杆子讨生活,写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只是遇到了沈当家以后,倒是激发了钱某的创作之心,还真是写出了不一样的作品。&rdo;
&ldo;这是钱先生自己的本事,弄璋只是恰巧赶上了,说来还是弄璋的幸运。&rdo;沈弄璋笑盈盈地说道,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ldo;钱先生稍等,弄璋送先生一些东西。&rdo;
神神秘秘地说完,沈弄璋转身出屋,不一会儿又转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粗圆的布包,而门口也多了耿介,正站在窗下的鸽笼前,拿着一些粟米喂他新买的小鸽子。
钱若谷微微挑眉,猜测沈弄璋手中之物该是个新鲜玩意儿。
&ldo;先生喜爱书画,只是囿于条件,也没什么施展的余地,弄璋便将这五十张黄纸送与先生。&rdo;
说罢,沈弄璋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个淡黄色的&ldo;短圆棍&rdo;。
然而,沈弄璋沿着边缘一推,&ldo;圆棍&rdo;滑成了片,正是启部生产的优质竹纸,长二尺,宽一尺半。色淡黄,纸面细腻,与糙纸完全不同。
钱若谷倒吸一口气,不是看竹纸,而是马上抬头看向门外,仿佛担心有人看到这纸张便会将它们抢走似的!
&ldo;这!这……这是……更精细的糙纸么?沈当家给钱某的那些糙纸钱某已觉得贵重,这……这可……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我?&rdo;钱若谷平素口齿伶俐,此刻却有些磕磕绊绊,舌头打结,难以置信眼前发生之事。
&ldo;这是黄纸。先生心怀大志,再贵重的东西也值得。&rdo;沈弄璋正色说道。
&ldo;呵,我还有什么……&rdo;钱若谷本能地又想自嘲,但看到沈弄璋熠熠有神的目光,立即便将后面的颓废之言咽回了腹中。
他那些壮志,确实没有湮灭殆尽,这些纸……也许真能让自己有些机会!
然而,沈弄璋并不知道他胸中自信的火苗正在越烧越旺,还以为他当真又心灰意冷起来,不由开口劝道:&ldo;若无先生介绍这贤门县城的大小之事和聚贤客栈之中的商家,弄璋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了解的一清二楚。&rdo;
&ldo;先生所提&lso;民为国本,富国必先富民,精减赋税丰民,轻关净道迎商&rso;之言,弄璋虽无才,却有些亲身经历,认为正是良言。&rdo;
说罢,沈弄璋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简,双手持着,恭恭敬敬地递给钱若谷。
钱若谷嘴唇蠕动着,内心激动异常,却没有说话。
&ldo;这根竹简是弄璋偶然在柜子底下发现的,想来,是先生之物。只因弄璋太喜欢这句话,就私藏起来,还请先生勿怪。&rdo;
这是钱若谷所写的治国论中的一句,已写了很久。
初一那日刘义强行要轰走他,命店中伙计收拾他屋中之物,那几个伙计粗鲁地将他的竹简乱扔,有几卷韦绳断了,竹简散落一地。
之后,钱若谷怎么努力也无法寻到全数竹简,加之十二年一事无成,心已颓丧,有些&ldo;命中注定&rdo;的自暴自弃,便就此作罢。
却不想这竹简竟又回到自己手中。
更是憬悟,原来沈弄璋搬进房间后,又匆匆追逐自己,为自己支付房租,正是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