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倦与疲惫中,乌玖只觉得门边忽然一亮,却是堆得足有脚踝高的雪顺着门檐撒了进来,有人从屋外将大门整个推开,登时让外界的天光跟亮白色的雪色占满了乌玖的眼。
乌玖眯着眼看着屋门口那身形颀长的白羽,只觉得他十分面熟,应当是在白熠屋中见过,可惜并不清楚姓名。
却见那白羽一脸从容的踏雪而来,碎雪沾了不少在他身上,但他身上那件雪白的外衣却神奇的丝毫不见-濡-湿,仿佛有一层莹润的光芒,将他的身体跟四周冰凉的积雪阻隔开了。
就见他抬眼扫过整个屋子,在看到那两名低着头对坐的成年灰羽时,不悦的哼了一声,那明显更为机警的灰羽乙闻声仿若从噩梦中惊醒,竟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待看清屋门口一脸不虞的白羽后,他面上更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到了那白羽跟前,口中诺诺的陈说自己在看管时睡去的罪责。
乌玖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神情的惊恐,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
却见那白羽根本不理会他,进到屋内,一脚将另外一名看守甲踢醒,那名看守慌里慌张的起身,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然跪到在地,登时吓得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无措模样,前日在屋外碎嘴时的几分机灵劲全都被吓没了。
那白羽看着两名灰羽不上台面的表现几乎要叹气,颇看不上眼的瞪视了他们几眼,冷声斥道:“快看看这群雏鸟可有冻伤冻死的,一会儿再理论你二人过错。”
他一句命令,让那两个六神无主的家伙终于有了主心骨,忙去到篝火前,查看这群他们受命看管的雏鸟。
乌玖这下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两人动作,他离得灰羽甲最近,见他几步跑过来,随后只觉身体一轻,却是被他直接捧了起来,那灰羽甲左右看了看他的绒羽,有看了看他完好灵活的爪子跟羽翅,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将他送到一边,转身去查看其它灰鸟。
乌玖看他们动作,倒是明白了昨夜一顿闹腾的原因,却是气温太低,怕它们这群脆弱的雏鸟在睡梦中死去,固才出此下策,不过,这两人闹腾了一夜,也累得不轻,终于在晨曦中睡去,却被比他们职位更高的白羽正好撞上,也是倒霉了,他退到一边,默默观察着两名守卫的检查过程,心中并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会有人出事。
不过,事情的结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却见那两名守卫查看了一圈,最后,哭丧着脸将两只雏鸟捧到了那管事的白羽眼前。
却是一只死鸟并一只冻上了小腿的雏鸟,这两只鸟全都靠近通风口正下方,不过片刻功夫,便是一死一伤,这下,乌玖倒是深刻领教到了灰羽雏鸟的脆弱。
灰羽甲跟灰羽乙一人捧着个已然冻僵死去的雏鸟,一个捧着那只冻伤了一只脚爪,哀哀叫着的雏鸟,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白羽管事,面上全都是悻悻之色,那看上去更为油滑的灰羽乙此刻也收了平日的谄媚,一脸恭谦的道:“这一只冻伤了一只脚爪,的亏您来的及时,让我们发现的早,不若赐下点羽药,看着应该还能救治的好。”
“羽药?”却见那白羽管事秀眉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几分,“一只还未化形的灰羽,就急巴巴的讨要羽药,莫不是以为羽药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灰羽乙本也是救人心切,听着话音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登时闭着嘴退到了一边,再不敢随意发言了。
那白羽抖了威风,不由斜睨着两名成年灰羽,厉声道:“你二人玩忽职守,冻死冻伤了两只灰羽,这事我今日便会报给巫祝大人,让他裁定你二人罪责刑罚,若是不想惩罚加重,今日便多警醒些。”
见两只灰羽诺诺应了,他轻哼一声,暂时把此事揭过,随后指着那被凑做一堆,看着仍旧懵懂的灰羽道:“今日,却是来送化形药的,一会儿你们各自领了药,喂给它们,能不能化形成功,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说着,从兜囊里拿出了十枚黄豆大小,青白色的圆形药粒,交到了灰羽乙手中。
后者刚受了一顿排揎,本不敢多说话,如今,看着送到手里的这一串药丸,惊愕之余,终是大着胆子道:“这群灰羽昨日刚刚完成飞行测试,巫祝大人也是交代了多休息几日再进行化形,这只隔了一日,便让它们化形,怕是,它们经受不住啊。”到底是自己的职责所在,灰羽乙大着胆子将话说了出来,深怕这群小灰羽一会儿被喂了化形药,受不住,再死去大半。
那白羽管事闻言不在意的道:“第一场雪后便开始化形,这本就是多年来的规矩,若是连这都熬不过,那随后的整个寒季又该如何,休要啰嗦,再磨蹭休怪我不客气!”
那灰羽乙被白羽管事点了一句,再不敢多话,取了药丸,跟灰羽甲一起喂给了那凑做一堆的十只灰羽。
他二人多年看守此地,喂食化形药都是熟手,一手一个迅捷异常,乌玖甚至还没来得及表示反对,那药丸便被填进了嘴里,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入口既化,乌玖静等了半晌,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变化,不由惊疑起来。
却见那白羽管事见一众灰羽全都被喂食了化形药,这才满意的点头,曼声交代道:“这几天最是关键,你们切要好生看管,若是再中途睡去,我便不上报巫祝了,直接免了你二人的活计,让你们那结契的伴侣领着各自归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