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岑立安抚好,走之前锁紧门,跑到裕和王府找人。
陈澈云不在,他就跑到城门口,果然,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无比的裕和王,正站在城门楼上指挥士兵守城。
林毅登上城楼观看局势,陈澈云转头看着他,笑道:“你怎么来这里啊?皇帝没派人来,你是想和我一起马革裹尸啊?”
林毅:“废话少说,守住城门要紧。崇延攻势这么猛,没问题吧?!”
陈澈云:“老实说我之前心里没底,但是你一来,我就有底了……”
碰巧一颗礌石砸落,林毅听不清陈澈云的后话,正想问他说什么,却看到战场局势变了,他只好指挥旁人把军阵重新排好,过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夜晚,崇延总算停止攻城。
陈澈云走进城楼之中,他累的睁不开眼,令下人送了些酒来,想在和林毅马革裹尸之前聊些趣事。
月色朦胧,灯火如豆,寒风刺骨的夜晚,城楼外面十分阴暗,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尸体,夜风吹得城楼上破败的旗帜猎猎作响,只有这灯火照亮的世界是温暖的。
“誓与汝南郡共存亡。”
陈澈云说着,举起酒碗,和林毅碰了碰。
——
夜半三更,崇延突然发起进攻,城墙在黑夜中颤抖,残破的“梁”字旗已狂风吹折。
当夜悬瓠城破,汝南郡沦陷。
陈澈云毕竟身份尊贵,身边有众多高手护卫着,他还是平安逃了出来,可是林毅却不见了。
林毅走了。
陈澈云独自一人亲眼看着旗帜被风折断,看着悬瓠城门被夷狄撞开。
没有人与他马革裹尸,所以他没有为汝南郡陪葬的念头。
——
林毅坐在马车里,里面还有岑立,马车一路南下,把战火甩在脑后。
岑立几次要下车以一人之力和崇延拼命,都被林毅以暴力拦下,他把不断挣扎的岑立揽在怀中,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便是在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往不可挽回的地方发展。
岑立并不是恨林毅,他那时候恨着所有人,当时林毅带他离开汝南,他当时想的不是怎么感谢林毅的救命之恩,而是这回他又会被当成物品转卖给什么人,尽管林毅一再朝他解释过要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岑立不相信。
如果有人沦为亡国奴隶之后还告诉你他会对你好,任谁都是要怀疑的。
而且胸口还隐隐作痛,那个被烙上“毅”字的伤口一直在提醒他,这是个用钱把他买回去的人。
林毅一路尽心尽力照顾岑立,岑立没再给他任何反应,有几次林毅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把他抱在怀里,岑立醒过来好一番折腾,和林毅在马车上个过了几招,都因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林毅把他送到自己在会稽山阴的家中,这里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远离战乱和权力中心,这里山高水清,他可以和岑立隐居不问世事。
汝南沦陷的消息传到陈淮耳中,他被皇帝一道御旨召到建康,再次和岑立分开。
而这一别,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
林毅这次出门没有带家仆随从,孤身一人来到汝南,他的第二个家,曾经被他无情抛弃,又被陈澈云从胡贼手里夺回来的汝南。
他不打算去见陈澈云,他想不出起其他好听的理由告诉他,那夜离开,是因为他醒过来之后发现崇延射了一支箭插在城楼柱子上,上面写着“交出岑立即刻退兵”。
林毅下船,谢过船家,往悬瓠城相反方向而去,悬瓠城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也有太多不敢想起的过去。
他现在无官一身轻,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拦着他,甚至想去匈奴人的老巢找岑立也行,但是他知道,刘辉业登基,就说明岑立不在平阳了。
去哪好呢?天地大,却没个归宿,可以容纳他这身长八尺的男儿。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他脸仔细瞅了好一会,狂喜说道:“找到了,这是殿下要找的人!!我找到啦!”
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