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村子在夜里,跟个鬼城一样,安安静静的,谁也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他们不敢开手电,在月光下前行。
偶尔对视一眼,谁都明白,此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为了不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在一个塌了一半的二楼,趴了两个小时,终于拍到了。拍到了几个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在营区里经过。
不过他们一举手,便被发现了。
老杨大喊:&ldo;跑。&rdo;
几乎是滚下二楼的。他们不可能跑过训练过的士兵。
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粪水坑。没有犹豫,也不容他们犹豫。将手机装在防水密封袋里,跳了下去。一分钟后,耳边响起几声扫she,脚步声过去了。
两人爬起来干呕。他们肯定会去搜安置营。老杨将袋子递给夏瑶:&ldo;快走,别去机场,往南边跑,这里离边境不远。&rdo;
夏瑶接过袋子:&ldo;老杨你……&rdo;然后没说话了,老杨的腹部不停往外冒着血。
老杨捂着肚子,笑了笑:&ldo;我没有办法了。&rdo;
夏瑶眼泪不停往下流,她来这里,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她没想到,是老杨。
&ldo;快跑。&rdo;老杨跟夏瑶说的最后一句话,&ldo;如果子弹注定要击中你,那这一枪早就开了。&rdo;【注】
两人分头跑了,夏瑶往南边,老杨往北边。夏瑶知道老杨要用生命去引开追兵,而她要带着他们的理想奔赴南方。
夏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跑了四个小时,倒在了边境线上。最后一句话是申请政治避难。
宋新词本想飞到阿布扎比转机的,却临时改飞到了纽约。
夏瑶在那里接受一个国际组织颁发的荣誉证书。
连机场都在放关于这件事的新闻。
宋新词在候机的时候,又拿出了那个笔记本,翻开了下一页。
上一页是一首现代诗,这一页是一封信‐‐
新词:
很抱歉因为出差在乡下的李村长家住了一晚,又很抱歉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数据线,不巧的是村长家也没有适配的充电器,所以今天回到旅馆才看到你打过来的电话。
昨晚九点二十,很抱歉没接到你的电话。刚刚给你回了一个短信,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写这些信,毕竟各种即时通讯软件实在很方便,但是发消息说这些话,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也可能是我喜欢文字的原因,也可能我不确定这些句子你会不会看到,或者说我会不会给你看到。
不过,就当练笔吧,毕竟是有专栏的人,哈哈,这样说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功利啊。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阳光明媚,透窗而来,一片树叶睡在窗台上,窗户大开,我坐在风里,有一点冷,左手边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温水,总之,我想啰嗦的是,这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日子,静谧安静,灿烂又温柔。
春天真好啊,一切都在发芽生长,看一只飞鸟掠过蓝天,都能带来一场好心情。可,生活总是这样吗?在越来越多的报道出来后,突然回头,总感觉走过的路程就像沙漏,一天还不起眼,等一段时间后,已经累积了那么多悲观。
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倒苦水了,不管它,而且,你一定不会吧,毕竟我们新词是自身都会发光的人,真是,带给姐姐很多快乐呢。
唉,为什么要写这封信,为什么。
前段时间的锦城案出来后,组里决定做一期关于家暴的报道,杂志主编整整给了我们六页版面,小组的人都很亢奋,一种号召大家反家庭暴力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被分到我写信这个地方,经过一轮采访,真是很难消化啊。
我去的时候,妻子已经被拘留了,她砍了自己的丈夫五刀,在他拳脚相加的时候,丈夫已经没有大碍,我的意思是没有生命危险,还在住院,扬言出院后要杀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