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不让他进去,他是不会把作品给我看的。
&ldo;请进吧。&rdo;我终于让步了。
&ldo;谢谢,谢谢!&rdo;他小声地道谢,毫不掩饰诡计得逞后的得意。他穿着衬衣长裤,外面套了件毛衣外套,戴着眼镜,一脸孩子气。在神情自若地细细审视了一下门厅后,没等我开口邀请就自己走进了客厅。
&ldo;我非常喜欢您家,布置得很有品位!&rdo;
&ldo;谢谢,我还在陆续添置。现在您可以给我看看您带来的东西了吗?&rdo;
不必多说,他完全明白我这么晚了开门让他进来,可不是为了听他夸奖家里的装饰。
&ldo;这儿呢,您交给我的任务。&rdo;他说着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
是三张卡片纸,上面用铅笔和蜡笔画着一个美丽得像童话一样的模特儿,正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姿势展示着那件看似半裙,实则短裤的服装。那一瞬间,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惊喜。
&ldo;我想您应该还满意吧?&rdo;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ldo;太完美了!&rdo;
&ldo;那您就留着它们啰?&rdo;
&ldo;当然!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告诉我,该怎么报答您呢?&rdo;
&ldo;一声感谢就足够了,就当是欢迎您入住的见面礼吧。我妈说了,对待邻居要有教养,虽然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可能觉得你太自立,还有点轻浮。&rdo;他有些讽刺地说。
我笑了。刹那间有一种默契像一股极其微弱的电流把我们俩连接起来。但是这种感觉像一阵风一样稍纵即逝,因为我们立刻就听到他母亲从半开的门缝里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
&ldo;菲‐‐利克斯!&rdo;就像把弹弓上的橡皮筋拉到极限,她把第一个元音拉长到极限才发出第二个音节。&ldo;菲‐‐利克斯!&rdo;又来一声。于是他翻了翻白眼,做出一个夸张的绝望表情。
&ldo;没有我她就活不下去,可怜的女人。我走了。&rdo;
他母亲像鹤一样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样是那个标志性的拉长的元音。
&ldo;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我非常愿意帮您画更多的图样,因为我喜欢一切来自巴黎的东西。好了,我回地狱了。晚安,亲爱的。&rdo;
我关上门,长时间欣赏着这几幅画。它们真的很美,我想象不出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即便它不是自己的作品。那夜我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虽然跟顾客约了十一点钟第一次试穿,但是我想在她来之前把所有的细节再检查一遍。哈米拉去市场了,不过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十点四十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想也许是那个德国女人提前来了。这次我还是穿着那身海蓝色套装,我决定以后都穿着它接待顾客,就像工作制服一样,极简中散发着优雅。这样既可以展示我专业的一面,又可以不让人发现我的衣橱中几乎没有秋天的衣服。精心梳理的发型,完美的妆容,脖子上挂着那把古老的小银剪刀。唯一还没到位的就是一种微妙的气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久经世故的女人。我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气势,然后很自然地打开了门。可是那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