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日头爬得好像格外的慢,张允本来也想睡个觉,养养精神,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听着外面的更夫敲了一更的梆子,就一骨碌从床上做了起来,边更换便服边催促司墨快去烧火做饭。
二更时分,县衙里的差役连带着林执玉父女全都唤醒,吃过了夜宵,带上刀枪棍棒,聚拢在公堂之上听张允训话。
张允也激动得连饭都没吃上几口,可是浑身上下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短促有力地道:&ldo;贼要抓,自己的安危也不能忘,我可不想明天喝庆功酒时少了谁,说别的都是屁话,干他娘的!&rdo;
&ldo;干他娘的!&rdo;此情此景,多么慷慨豪迈的言辞都不如一句粗话提劲,众衙役学着张允高呼一声,跟着张允就冲进了无边的夜幕。
张允之所以定在二更出发,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半夜时分,正是人最疲惫和渴睡的时候,整个庄家在黑夜之中就如同一只鼾睡的巨兽,张允老早就派人摸清了庄家四周的地形,分派了几个衙役堵住后门,林执玉和林笑语父女飞身上房,各持一把铁胎长弓,腰悬两壶羽箭,只要看到有人要逃,可以当场射杀!
说起林笑语,张允就觉得一阵头疼,原来她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从离开县衙时就在脸上戴了一个狰狞诡异的鬼脸,好嘛,这一路上张允虽然不怕,横竖都觉得别扭,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结果却招来俩白眼。
心里纳闷,就把林执玉叫过来询问究竟。
林执玉笑道:&ldo;这丫头读书时知道宋朝大将狄青喜欢面戴青铜面具,上阵杀敌,就自己铸了一个,戴在脸上既能掩盖自己的女儿身,当差办案便于行事,又可以震慑敌胆,两全其美!&rdo;张允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再看林笑语那张丑陋的鬼脸就顺眼多了!
布置完毕,张允沉声道:&ldo;刘油儿,去叫门,就说老爷前来拜访!&rdo;
原本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就按照现代特种兵那样,悄悄的进去,惊扰得不要,依靠着林执玉父女高强的手段,先把人犯寝住再说,可林执玉却说这样与律法不合,况且庄家三虎也不是普通百姓,若是真查出了罪证,倒也罢了;若是毫无所获,只怕会被他们反咬一口,以扰民之罪告到知府那里,打狗不成被狗咬就不上算了。
盘衡利弊之后,张允最终放弃了今用古用的构想,实际上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早已经惊动了四邻八家的狗,汪汪狂吠,偷袭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狗叫声一起,庄家的上上下下全都惊醒过来,庄聚贤带着俩兄弟庄聚德和庄聚财连忙整装出迎,满脸堆着笑道:&ldo;大人深夜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呀!?&rdo;
&ldo;也没什么大事!&rdo;张允笑呵呵地道:&ldo;就是听人说,令叔父驾鹤归西,本官也是甚为伤悲,白天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只好趁晚上前来祭奠一下,庄兄不会介意我深夜搅扰吧!?&rdo;
&ldo;不会,不会,大人肯来,那就给在下大大的脸面,欢迎还来不及呢,大人请进!&rdo;庄聚贤皮笑肉不笑得把张允带进灵堂。
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空空落落,四周连点挽联白布都没有,除了板凳上架着的棺材,横竖都不象是在办丧事的模样,他也就懒得再跟庄聚贤虚情假意得客套了,一本正经地道:&ldo;庄兄,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rdo;
&ldo;大人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do;庄聚贤陪着笑道。
&ldo;为何令叔父尚未入土为安,庄家兄弟三人却连丧服都没穿上一件,而且刚才进院时,有阵风吹过,我隐约看到令弟长衫下面竟穿着条红裤子,这究竟是何缘故?&rdo;张允不动声色得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轻飘飘得,可到了庄聚贤的耳朵里却跟凭空起了声爆雷没什么两样,脑门上顿时就出了一层细汗,结结巴巴得应付着,眼珠子却在滴溜溜乱转,好半天才道:&ldo;这也是担心穿着丧服迎接大人,未免有些失礼。&rdo;
&ldo;是吗?&rdo;张允淡淡一笑道:&ldo;照你这么说,尔等已经知道本官今夜要来,已经再次恭候多时喽?&rdo;不等庄聚贤再解释,就走到棺材前面,作了个揖道:&ldo;我来河间月余,早就听人说起过令叔父的威名,可惜未来得及拜会,他就已然与世长辞,每每思及不免扼腕叹息,我即来了,不知能否打开棺木,让我一睹令叔父的遗容,以偿心中的遗憾呢!?&rdo;
&ldo;这个……只怕不妥吧!&rdo;庄聚贤一脸的为难道:&ldo;我叔父病逝多日,入棺已久,惊动了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固然不好,棺中秽气冲撞了大人,更是我等的罪过,因此,这棺就不必开了吧!&rdo;
张允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得看着他的双眼,慢悠悠地道:&ldo;假如我说有人状告你窝藏凶犯,在棺材之内藏匿赃物,本官想要开棺查证,那又如何呢?&rdo;
&ldo;那我决不阻拦!&rdo;庄聚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逼视着张允,一字一句地道:&ldo;倘若打开了棺木,却查不出什么来,还请大人还我等一个公道!&rdo;
&ldo;好,一切罪责本官愿意一力承担!&rdo;张允将手一挥道:&ldo;开棺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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