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风景,人一多也就失去了意味。李迟彬打消了去看星星的念头,转身打算回帐篷去撺掇几个人打扑克牌,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李津止也站在一边儿,没挤到人堆里去看星星去,也是,毕竟李津止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个人。
“哥?”李迟彬扔下何嘉往李津止那边走,见李津止双手插兜,微微抬头,眼底收入一片星光,闻言低下头看向自己,眼睛比星星还要闪烁。
“打牌吗?斗地主三缺一。”李迟彬指了指何嘉。
“不了。”李津止转身走了。
李迟彬有点儿郁闷。明明李津止有时候挺不错的,又是给他递烤串又是背东西的,干嘛老不待见自己躲着自己呢,自己有那么可怕?还是他嫌弃?拒绝人连个理由都不给一个,李迟彬翻了个大白眼,拉着何嘉找了王珉珉,几个毫无浪漫情怀的人回帐篷那儿玩斗地主去了。
中途孙帆过来找李迟彬看星星去,李迟彬嫌人多没去,孙帆就没勉强他,坐下来四个人打斗地主也能行。
“彬哥哈哈又输了!又是你垫底!”何嘉把牌一把扔了在一边儿笑得前仰后合。为了应景,何嘉还拿手机放了音乐“欢乐斗地主”。
“咱俩都农民的,我输你也输。”李迟彬有点自知之明,从来不叫地主。本来三个农民打一个地主的大好局面,因为李迟彬的加入显得十分困难。
“靠。”何嘉止了笑爬起来,“你当一回地主让我们欺负欺负你不行吗!”
“别欺负他了,当农民还输成这样呢,当地主就彻底完了。”王珉珉把牌收起来开始洗牌。
“不玩了。”李迟彬气结,一口气砸到睡袋上去玩psp去了,他一个人趴着玩儿,两只腿翘起来在空中晃荡,露出一小截儿白瘦的脚踝和小腿。
“那成,那您歇着吧,咱们接着玩儿。”何嘉招呼孙帆继续。
“不了,我也不玩儿了,十点多了,早点睡。”孙帆本来就是因为李迟彬才过来玩儿一会儿,这会儿李迟彬没兴致了,他自己也不好一直待着,索性回班去了。
孙帆的目光随着李迟彬的小腿乱晃了一会儿跟他告别:“弟弟,那我走了。”
李迟彬暂停了游戏,翻过来半边身子乖乖跟他挥了挥手:“孙哥再见。”
“诶?这就走啦?”何嘉眼巴巴地看着孙帆撩帘子走了人,王珉珉把牌放盒子里,跟两人道别之后也要回去了。
何嘉没事儿干,手机也没信号,只好钻进睡袋里睡觉,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开始扰乱正趴在睡袋上打psp的李迟彬:
“彬哥,你玩的什么啊?”
“寂静岭。”
“那是什么?”
“恐怖游戏。”
胆子本来就小的何嘉彻底说不出话了,直接钻到睡袋深处,连李迟彬的屏幕都没看一眼。
李迟彬还没通关,psp先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一点多了,旁边睡袋里飘出模模糊糊的、浅浅的呼噜声,何嘉已经沉入梦乡了。
李迟彬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掀帘子出去了。
夜色正浓,恍如世外。
李迟彬把运动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小半张脸埋在领口里,像深夜潜出的幼狼,背脊埋伏在深深的深夜,携裹着一怀野风,行走在苍凉莽苍大地上,像连接尘世与星河的神明降生。
山头上已经没有人了。或者说,迷迷糊糊有一个人的剪影。李迟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那个人有点儿像李津止,背脊挺得很直,光是站着就有一种不言的威严与孤独。
“哥?”李迟彬小跑上去,抓住那个人的小臂。
“小迟?”李津止微微一愣,嗓子因在风中吹了许久,一直没开口而呈现一种磁性的沙哑。
“你怎么也没睡?来看星星?”李迟彬觉得李津止不太会像是那种不睡觉跑出来看星星的男人,可想象与现实总有偏差,就像他也想象不到李津止这样的人,会在午后铺满阳光的阳台,用细嘴的喷壶一点点地给他那盆小苍兰和一室花草清洗叶片、喂水施肥一样。
“恩。”李津止也没多说什么,也没问李迟彬为什么不睡觉出来了,两个人默契地噤了声,目光一寸一寸向山下抚摸过去。
远处绵亘着孤独苍凉的山脉,如阒寂的黑夜中潜伏着困兽的脊梁,永远沉寂着守护这一方藏满熠耀星辰的宝藏,来着再神通,也无力偷走一小粒破碎的星子。
山下藏着一条隐蔽的火车轨道,和一丛丛茂密的树,山风粗略地将枝桠修剪成一副浮动的水墨剪影,从远处还能看到火车轨道旁点着的几盏灯,但太远了,灯光如豆。
再望下山去就是城郊,几颗浮动的灯火让人从银河跌入了凡尘,告诉你这里是人间尘网。城郊的人大多早睡,没来得及入眠的人家和等待归客的家人稀稀落落地留了半盏灯,缀在低矮的楼上,比星辰更触手可及,更温暖夺目。
李迟彬先开了口:“很好看,对吧。”
“对。”李津止把手从兜里伸出来,递给李迟彬一颗彩色透明糖纸包裹的果汁糖:“给你了。”
“这算什么。”
“小卖铺买的,觉得你会想要。”
李迟彬露出了个笑:“你怎么知道?”
李迟彬确实喜欢吃这种糖,每次买东西找零一毛两毛的都直接拿糖,有的时候还专门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