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只手掐一根劣质香烟,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上身穿了件亮片吊带,下面穿了条热裤,拖着人字拖也十分高挑,虽然发型有些乱,面容也有些颓然,但能看出来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
女人一眼看见走廊尽头朝这边走来的李迟彬,指着人就讽刺:“哟,你家小儿子啊?长这么大了都?当初怎么没被一起撞死啊?”
李迟彬愣了愣,这个女人像是知道自己的车祸,但他回想了下,确实没见过。
“你够了没!”孙帆扶着墙,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慢慢出来,十几天没见,孙帆的面色更不太好了,紧紧咬着下唇,面有痛色,又像是哀求女人:“你别说了,赶紧回去吧。”
“我怎么不能说?怎么,他们弄死了你爹还能把你娘给弄死?”
李迟彬抬头看孙帆,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孙帆从门口书包里吃力掏出来五百块钱塞给女人:“你下午不是还有牌局?”
女人瞪了他一眼:“明天我要看到他们赔的钱。”
孙帆无力地点了点头,李图南下楼去给孙帆交医药费去了。
“那是你妈?”李迟彬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看了一眼孙帆,孙帆默认了。
“你妈认识我?”
“你小的时候出车祸你记得吧,”孙帆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长椅上:“司机是我爸。”
李迟彬愣了愣,当年他就没见过肇事司机,据说好像是当时撞到树去世了。
“那天我妈刚被检查出肝癌,他急着回家,路上就出了车祸,”孙帆揉了揉太阳穴:“后来我妈也不想治了,家里的小卖铺半关不关,索性就天天去打麻将了。”
“我知道不怪你,怪命。”孙帆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但我就是不待见你们,我跟我妈是一个鬼样子,我就是自私。我恨不得让你跟我一样,一起下地狱。”
李迟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李津止不待见孙帆,他还上赶着去,自己跟孙帆没什么交集,还处处照顾自己拉近关系。
李迟彬和孙帆坐着良久没动,孙帆先开了口:“我不知道我妈会来,他那么说你……算了。”
孙帆知道李迟彬最想听到什么:“我不会让你哥再记处分的,你回去吧。你哥刚才嫌乱去医院天台了。”
“那个……”李迟彬有话想说,却签不起一个端头。
“别说了,保重,弟弟。”孙帆抬头笑了笑,回了他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像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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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如约而至,李迟彬和孙帆也没了联系,他第二天就出了院。更不知道孙帆有没有参加高考。
窗外知了窸窸窣窣地唱和,头顶的电扇疲惫不堪地转着圈,李津止笔下流出来一串串流畅的字,身上的薄汗染湿了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