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夫人&ldo;啪&rdo;地又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ldo;把好好一件事办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里放马后炮?!&rdo;
见情形不对,向来圆滑的汪季新在一旁开口打圆场:&ldo;娘,算了。小妹也不想的,你也不用担心,其实不管那群土匪有没有被击毙,矛头也都不会指向我们。&rdo;
周兆铭却缓声道:&ldo;话虽如此,可这件事情,要说爹和曾连同没有一点儿怀疑是不可能的。只怕要行事的话……我们手头的时间更紧迫了。&rdo;
汪季新点头道:&ldo;不错,我跟姐夫的看法一致,爹和曾连同肯定在怀疑我们,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rdo;
曾夫人按了按发涨的眉心,极是疲累:&ldo;你们好好谋划谋划,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其实我已经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争这些东西也没有用处。我一片苦心,操劳了一辈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一群孩子?&rdo;
周兆铭和汪季新道:&ldo;娘,请放心,我们会好好安排的。&rdo;
话说曾和颐一回到自己家,推门便进了书房,扬手&ldo;啪&rdo;的一声狠狠地甩在孙国璋脸上。孙国璋一时蒙了,回了神才喝道:&ldo;曾和颐,你发什么疯?&rdo;
曾和颐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ldo;我发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曾笑之是谁救的?孙国璋,我跟你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你真认为我是傻子不成?&rdo;
孙国璋别开眼:&ldo;我不明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rdo;曾和颐道:&ldo;人是昨天夜里被救的,那人极熟悉别院的情况,能避过那里的岗哨。若不是你救的,你说你昨晚一夜不在家,到底去哪里了?&rdo;
孙国璋道:&ldo;你怎么知道我一夜不在家?&rdo;曾和颐一副气苦至极的表情,终是忍不住,&ldo;哇&rdo;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万分:&ldo;孙国璋,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知道我每晚都等你的书房熄灯了才睡下的吗?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跟你做夫妻几年了,你却总是欺负人家……&rdo;
孙国璋虽然不说话,但是面色渐软。
曾和颐抽泣着道:&ldo;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姐夫等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定是饶不了你的。&rdo;
孙国璋默然了许久,道:&ldo;虽然胜者为王败者寇,可笑之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你们这么做也太残忍了,你们根本没有想过给他一条活路。人确实是我救的,你去跟你娘,你姐姐,姐夫他们如实汇报吧,我实在是看不过去。&rdo;
曾和颐哽咽道:&ldo;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不是曾连同死,就是我们死。娘他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姐妹几个?&rdo;孙国璋黯然了许久,才道:&ldo;我从来没想过要曾连同死,要夺什么权,我根本不稀罕这些东西。&rdo;
&ldo;你看看我们这个社会,贫苦的人千千万,有些人甚至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为了能吃一口饱饭,把儿女都卖了。你们一群人,已经是生活在这个社会顶峰的顶峰了,为什么就不能满足呢?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继续这样做下去,迟早是会有报应的。&rdo;
孙国璋救曾笑之,除了觉得曾夫人,周兆铭一群人的行事实在可恶外,琮有一个原因是,某一次,他在院子里偶尔遇到笑之,不经意间瞧见了笑之脖子上的玉佩。
他当时便愣住了,因为他一眼便认出了那玉佩是他们孙家的祖传之物,当年作为聘礼送去了吕家,后来在大学的时候,他也是因为这个玉佩才认出了眼前自己爱慕的人,竟然是自小与他定亲的吕静如。
后来吕静如无故失踪,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他虽被迫与曾和颐成亲,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片刻的忘却。
他一直想着某一天可以再见到吕静如,可他从未想过,那个场景会突如其来。
再遇的那一天,是他陪着曾和颐去洋行购物,曾和颐向来是鹿州城各大洋行的老主顾,一到门口,经理伙计便点头哈腰地迎上来热情招呼,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曾和颐一坐下挑选,素来没有半天是不会走的,孙国璋不耐烦,便说去隔壁咖啡店里等她。
他照例在老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服务生殷勤客气地为他端上热气腾腾的咖啡:&ldo;孙先生,请您慢用。&rdo;
孙国璋抽出一张小票递给了服务生做小费,可一抬头,却透过玻璃窗瞧见一个女子。那女子穿了一件淡芙蓉色的丝缎旗袍,手里拎着个小包,款款地从对面街道过来。
刹那间,仿佛天地重归混沌,孙国璋脑中空如一张白纸,等他反应过来,跑出咖啡店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上了一辆黑色小汽车,缓缓而去。
孙国璋连想都没想,拔就追。可那小汽车开始加速,很快便把他甩在了后面,再一个转弯,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等孙国璋追到十字路口的时候,那辆车子早已经连影子也不见了。
后来几日,他一直浑浑噩噩的,一会儿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绝对没看错。
一直到两个月后的一次慈善拍卖筹款晚宴,他再一次见到了她‐‐吕静如。
那日,她一身明媚华贵的宝蓝西式蕾丝长裙,带了黑色蕾丝小纱帽,手上亦是黑色的同款蕾丝手套,含笑着对他伸过手来时,隐约可见那比玉还莹润的肌肤。
她露出妩媚如丝的笑容,像问候旁人一样问候他:&ldo;孙先生,你好,久仰大名。&rdo;
她笑得那般明丽灿烂,似四月枝头的百花盛开,可是他却瞧见她眼底深处冷冷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