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恍惚间竟然生出几分羡慕,人无心便可无情,人无情便可无敌,可是她呢?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却正好与他相反,她的心永远不安躁动的挑动着,那是‐‐
她执起贝扇遮住嘴角怪异的笑,眼睛却仍旧微笑:&ldo;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么?&rdo;她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那双眼睛却依旧沉静而悠远:&ldo;如果心足够多余。&rdo;
姜岐被这人软硬不吃的态度弄得想要泄愤,她本身有一种极可恶的好奇心,可是这个人甚至比比干还要顽强,她眼珠转转,抿着嘴又扑倒对方怀里娇嗔:&ldo;大晚上的,人家好冷啊,从今天起我就在你的胸口睡好不好嘛。&rdo;她的耳朵贴近那胸口,冰冷而似乎毫无感情,比起她躁动的心脏,这样的冷意甚至能让她感到一丝平静。
真可笑。
姜岐暗自嘲讽自己,当她嘲讽比干成为先圣而失去人的心脏的同时,她却也和神做了相应的交换。可是神灵实在可恶,她从上到下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的散仙而已,没有人会知道她所承受的那种痛苦。
她看着玄言纤长闭目的睫毛,心底却在询问自己,这个人,这个没有人心的人,他也和神灵做了什么交换吗?
他会是自己的同类吗?姜岐握紧了手中的贝扇,嘴唇已经被轻轻噬妖出一点血液。
&ldo;别咬,睡。&rdo;她的口中迅速被细长的指尖占据,玄言的手指轻轻的擦拭着唇上的一点鲜血,却显得有几分温柔。
姜岐散乱的眼神聚拢了起来,若非黑夜无光,便能看出她脸颊的一抹红晕。
她心下哼哼唧唧两声,倒是难得乖乖趴在他的怀中,他的身体似天然玉石般凉凉的,姜岐的面颊贴在上面,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她堕入了千万重迷雾之中,似乎在九重天的高台之上。云端上仙气缭绕,云端下却似有有万民在祭祀。姜岐的意识很恍惚,她有些听不懂那昂扬的调子,只能略略感觉出天地在震动。
&ldo;断竹!续竹!飞土!逐宍!‐‐&rdo;那长长的调子令她颇感熟悉,可是忽然又自然而然的生出疑惑,姜家的巫女是这样的吗?
她好似闯入异世界的野人,在九天云台之上睥睨人间,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那声音如竹般清雅,却不显柔弱而如山石般沉稳:&ldo;你在做什么?&rdo;
姜岐忽然回过头脱口而出:&ldo;我要去死。&rdo;哎?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为什么要去死?她为什么如此自然的想要去死?还有‐‐面前这个在迷雾后的年轻男人是谁,他们‐‐认识吗?
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愚蠢过,只是向着那光源走去:&ldo;你是谁?你认识我吗?我为什么要去死?&rdo;
她明明快步走向那男人,他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但是那身影竟然如同她的灵魂般印入心底,他躲在迷雾之中笑了一声:&ldo;等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你该醒来了‐‐&rdo;
&ldo;你该醒来了。&rdo;耳边是清淡的语气,姜岐猛然睁大了眼睛,她似乎还在梦中的九重天之上寻找答案,而忽然却被惊醒。玄言和他的身体已经分开,他露出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一身冷汗的她,似乎安慰孩子般拍了拍她的额头。他的手清凉如那颗无心的胸膛般,令她忽然间冷静下来。
姜岐起身来,却用贝扇将自己的胸口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大意了。竟然真的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如果此时那几个身份不明的神灵追过来,或者是面前这个陌生人突然出手‐‐
她心下想着,咬着牙将那血痕嵌的深入皮肉中,贝扇中的灵魂似乎在悲鸣,它躁动不安的撞着,方才令姜岐停下手中的动作。
玄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面前的一切,亦看到姜岐同他擦身而过:&ldo;夜露湿寒,吾欲沐浴。&rdo;他收起长刀沉默的走了出去,少女早已经跳进最初的溪流之中。她似乎并不在乎在任何人面前袒露身体,饱满如花苞般的胸口似乎在他的角度清晰可见。她的身体纤细,却充满着奇异的烈火与力量,白净的背上散布着濡湿露水的乌黑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