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言亦在他的暗示下,站起身望了望天空中硕大的孤月,不过几日,那月亮竟然如同从孤高的天空中下坠一般,如同将欲沉落人间一般的无限生长,简直…简直如同他死亡前的月色一般可怕。
玄言垂下头看着胡射,指尖微微煽动:&ldo;以汝之意,早在我的时代,女神便已经控制不了天道,甚至无法控制蚩尤,因而才用我的心脏做了最恶毒的咒术将他杀掉。而我…亦是因为天道才能够再生,这似乎同伏羲并无关系?&rdo;
胡射挑挑眉毛,似笑非笑的咬着口中的草梗:&ldo;谁知晓呢、谁知晓呢,无论你我、皆是猜测。伏羲氏已经消失许久,人间杳无踪迹,谁知晓呢、谁知晓呢。&rdo;他似漫不经心闭上眼:&ldo;然而这人间的妖魔越来越多,暴戾与兵戈忽然便爆发了出来,就连月色都吓人,看来,天上的魔王终于伸出獠牙了啊。王子殿下还是保住您的命吧,毕竟…这是天意。&rdo;
天意…吗?
玄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忽然间便觉得一丝茫然,从千年前到千年后,他始终没能懂得,究竟何为大道,这个答案,人类亦是否能够解释清楚呢?
第113章意外之人
姜岐越发的浅眠。
虽然浅眠是她一向的习惯,自来源于幼年孤苦所锻炼出的戒备,然而她亦能在修习术法之时高度凝练精神。然而她在洁白晶莹的羽塔之中,却无法集中精神。身上的薄汗反复在身上出现着,催更着她的困倦。
看来蚩尤尚且不放心自己。
姜岐尚不知晓蚩尤对于自己力量的权衡,然而人贵于自知,她却知晓何为力量的差距。蚩尤能够轻轻一挥掌便杀死神灵,同时能在千万年前屠戮诸多部族,这力量几乎是压倒性的。
若是玄言…若是有他在,也许尚能与之抗衡。
姜岐摇了摇头,越发觉得自己变得懦弱。人恐惧无知,一旦眼睛中所显现的是更广大世界,反而会体会到自己的卑微。
玄言、风亚子、蚩尤,这世间有诸多翻云覆雨的神仙鬼魅,只有看到他们毫无破绽的力量,方才令自己觉悟她的渺小。
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姜岐心中燃起了莫名的火,她并不甘心死去,因她找到了更值得去打败的人们,同样、自己也需要赎罪,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赎罪。
姜岐只是轻轻扯了扯身旁的锁链,皮肤血肉如同被吸附一般扎进皮肉之中。她龇了龇牙,倾耳听着夜色中的声音。那是越来越近的兵戈声,似乎被隔绝在这门外,然而时而又带着凤鸟高飞的叫声,一声、一声,如同芙蓉泣血,阴兵莽鸣。
她心中凛然,心中的好战因子在不停的叫嚣着‐‐
&ldo;从现在开始,把天下变成真正的炼狱吧!&rdo;犹记得蚩尤傲视天下,于黑夜中沉重宣判着,如同将天下作为棋盘,重新开启野心的宣判一般。姜岐想到了他那令人胆寒的黑色眸子,同姜氏带着诱惑与蒙蒙雾气的美丽不同,蚩尤整个人如坠深潭,冷得无时无刻不在出锋。
厮杀声越来越显现,姜岐的耳膜异常疼痛起来,被吸血的麻木已非一日,然而幻觉渐渐产生,她仅仅出在一个无光的世界,连月亮那冷冷的神色皆不见,四周却仿佛被无数兵戈所眷顾着。他下意识扯进锁链,那反制力令她的皮肉更加疼痛,反而能够让她变得冷静下来。
&ldo;唔!&rdo;眼睛似乎被一道柔亮的光所刺激,姜岐仿佛从黑色的深潭中爬出,整个人大汗淋漓的伏在来人怀中。她竟然真的以为如梦似幻,因这如同海水般柔软温暖的气息绝不会出现在震雷宫宫:&ldo;风…风亚子?&rdo;
似乎从震雷宫随处可见的咒术中醒来,姜岐方才渐渐恢复了神智,困倦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上,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容:&ldo;你…&rdo;风亚子柔软的指尖停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小憩片刻。被墨龙所侵害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东夷那个温柔的年轻神官依旧将她抱在怀中,她听得不甚清楚,只是心头那根恐惧疲倦的弦像是忽然崩塌一般,甚至想如同孩子一般哭出来。
&ldo;莫怕、莫怕,很快便过去了…&rdo;
轻柔的耳语只在耳边,姜岐被千根针一般的痛苦所折磨着,五脏六腑皆要被扯出来一般,眼珠爆裂血纹尽现:&ldo;啊啊啊啊啊啊啊!&rdo;撕毁所有东西!姜岐细长的五指如同探入他的血肉,刺进肉中的闷哼声被堵住,姜岐紧咬着嘴唇,伴随着铁锈味流出鲜血,这痛意如同将皮肉与骨架整个扯开一般。好疼好疼好疼!
嘴唇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长久以来的痛感亦无法释放,而唇间忽然挤进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暧昧的叫嚣着分享她的痛苦。她感到自己的头脑无法控制,疯狂的撕咬着那薄薄的唇,在皮肉间如同蚂蚁爬过之时,催生着肉体的欲望,她不由自主扣住枯骨般的十指,如同蜘蛛刺般倒着钉住了对方的皮肉,嘴唇干渴了太久,姜岐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眼含着灼热的痛意将嘴唇送到对方口中,细细的琢磨捻住,仿佛只有肉体相交的欲望方能够获得短暂的快意。
他的唇珠微微弯起,漂亮的天生是一副如同被人亲吻的样子。姜岐的小舌慢慢的□□着那颗唇珠,随即大口大口的散去热意。
身上血肉淋漓,而以可见速度再生着。姜岐颇为惊异的抹了抹自己的身体,发现那被桎梏的身体再无枷锁。她弯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复而抬头望了望风亚子:&ldo;那锁链…&rdo;
&ldo;轰‐‐&rdo;
锁链破除的瞬间,天际忽然如同崩塌一般,静谧的夜色中回荡着猛兽孤鸣之声,风暴顺着枷锁而上,在塔尖聚成鸣啸只是声。她仿佛被这晚钟之声所惊异一般,眼中只剩下那摇摇欲坠的神灵高台。它深不见底又高耸入云,此时被塔底的她所挣脱束缚,竟如同失去了猎物的雄狮一般不安的躁动着。姜岐心中震颤,似乎有什么要来了一般。
&ldo;附耳!是神啸!&rdo;
姜岐尚未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抱起来腾空而走,然而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同无数个乱钟肆意击打着,那通天高塔仿佛欲轰然坠落一般化作粉末,她甚至怀疑这是一场大梦。
风亚子抱着她,停在半空中复杂的望了那天阁一眼,随即倾身逃进了生长着梦兰花的柔软梦境。
这里也许是震雷宫唯一泛着美丽柔波之处,粼粼波光将冷月亦打出一些温文。
姜岐从那渐渐远去的轰鸣声中回过头来,心中忽然&lso;啊&rso;了一声,方才有些羞赧的垂下头,风亚子虽然神色淡淡,然而漂亮的薄唇竟被她咬的肿了起来,她本来周身鲜血不堪而狼狈,他的身上却被自己尖利的指头所伤。风亚子的手指仍旧在她的皮肤上,如同春水一般将那血液慢慢的融回肌肤,姜岐轻轻&lso;嗯&rso;了一声:&ldo;实为谢之…抱歉。&rdo;
此刻如同做错的孩子,一时间想起前尘旧事,却发现他一直在追逐的路上,却每每被自己所连及,她虽心狠,终是一颗人心,怎可能如钢铁一般,竟对此无心呢。她想起那时在周邦见到他之时,他眼中已经不在是纯净如水的神官,而含着些阴郁,也许是自己让他看到了这世间绝非仅仅是纯净无暇的,而让这样的人堕入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