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彬的父亲兵部尚书,一次自家中回到宫里,就曾和邝逸如说起,兵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收到来自雁门关的军报,我听到后专门去翻看了父皇御案前的奏折,一连一个月,兵部的折子竟然连一份都没有。
如今朝廷上下的奏折,都要经过王振的手,兵部的奏折去向,自然是不问可知了。
文芝姐妹的父亲,是朝廷里,时下仍可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忠臣,这是父皇一次亲口对我说起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无奈和愤怒,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那滋味恐怕尚且不如一介布衣,不过王振的势力早已做大,如今大明更是在内忧外患之际,我们除了忍耐和等待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所以王睿思再出色,再优秀,文芝依然不能和他在一起。
至于邝逸如,在四个伴读中,他无疑是父皇最满意的一个,出身和学识,人品和长相,都毫无瑕疵,虽然父皇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不过母亲却在有意无意中透露,他将是未来驸马的不二人选。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反驳,如果我必需嫁人的话,嫁一个自己熟悉跟了解的人,总好过盲婚哑嫁,而我熟悉跟了解的人,都在这紫禁城里,除了一众侍卫之外,便只有这四个伴读。而我很喜欢邝逸如,却也只是喜欢,没有什么波澜壮阔,轰轰烈烈,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实在是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最初看到他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我也没有赞同,我是喜欢邝逸如,觉得他让我感觉很舒服随意,但那不是爱,何况,幸福并不是我可以自己给予自己的,也不是父皇和母亲可以随意给我的,幸福是要靠两个人努力经营才能获得的,所以,幸福的前提是,不能一相情愿。
我不知道邝逸如是如何想的,不过此时,他却不能和文芝在一起,大明公主的颜面,大明皇室的体统,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我知道自己该提醒她,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些理由,在爱情的面前,
实在是很单薄和可笑,爱本身是自由的,皇权可以限制一切,包括生命,却惟独不能限制人的心,一颗想要追寻爱情的心。
第5
正统十一年,注定了不会平静,这一天,我照旧带着我的侍读们练剑,文兰则缠着她姐姐说要学绣什么东西。
&ldo;文兰这丫头最近也转性了,变得不好玩了,幸好殿下还是老样子。&rdo;闲暇的片刻,简芷忽然冒出了一句。
&ldo;还不是疯丫头一个。&rdo;王睿思还了邝逸如一招,瞄了眼凉亭上的两姐妹,不凉不热的说。
&ldo;别这么说,她能静下来一会,也是一件好事。&rdo;邝逸如身行向后一让,收住了剑势,转而看向我说:&ldo;殿下说呢?&rdo;
&ldo;别问我,今天我才知道,我在你们看来,也不过是疯丫头一个&rdo;,我撅嘴,故意装成很生气的样子,睿思照旧是对我的行为嗤之以鼻的,不过逸如和其他人会来哄我,这样,一个不该他们讨论的话题,也就差过去了。
不知怎的,看着文芝、文兰姐妹最近的举动,总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产生,女孩子总是会比较早熟,何况是从小养在宫廷里的女孩子。我想,我是懂得她们变化的原因的,只是,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一个情字。我不知道两个这样年纪的女孩究竟对爱情懂得多少,我只知道,从她们被选入宫中陪伴我的一刻起,她们,就失去了自己选择爱情的权利。
其实也不止文芝、文兰,还有邝逸如他们几个,甚至包括我,我们都没有选择自己爱情的权利,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在得到权力和财富的同时,也要交付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爱情。
就在我思索的片刻,一个小宫女匆匆跑到了凉亭上,我认得她是当年文芝、文兰两姐妹带入宫的,好像叫什么香儿,不过她今天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我们都站在这里,竟然也不行礼,若是被人瞧见了,又是一场饥荒。
只是,还没容我说什么,文兰的尖叫声已经突兀的传来,接着,文芝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倒在地上。
&ldo;出了什么事?&rdo;我皱了皱眉头,早有人过去,把叫香儿的小姑娘拉了过来。
&ldo;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rdo;见我看着她,香儿忽然大哭了起来,只是不停的用头撞向地面,却支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抬起左手揉了揉头,眼前这个大哭的姑娘把我弄得头大,我长得很凶狠吗?此刻我的表情很狰狞吗?都没有吧,那她哭个什么劲?&ldo;先起来说话。&rdo;我说,再让她用头撞地,估计不死也得晕过去,就更问不清楚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