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光珞听是评书,便来了兴趣。原是外祖母老来爱热闹,没事儿便带他去茶楼沏上茶,听上几出。梁光珞本意并不见得多喜欢这评书,不过是回忆外祖母的念想。就示意清清说上一段。
&ldo;梁少想听哪一出呢?&rdo;清清细声细语地问道,叫人酥了骨头。
&ldo;就那出《水漫金山》吧。&rdo;梁光珞说完便好整以暇地支起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ldo;是。&rdo;清清笑了笑,便开始说道:&ldo;今儿我给众位说的这一出,叫《白素贞水漫金山文曲星显灵救母》。酒是穿肠□□,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首,气是雷烟火炮。人生在世,谁都离不开这四个字……&rdo;
清清本是容貌极清丽,眼下又画的淡妆,说起评书一板一眼,倒真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史官了。一众人本是不愿拂了梁光珞的面子,瞧瞧热闹的,现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舒可暗自庆幸清清可算镇住了场子,一面瞧着酒瓶儿也快见底了,屁颠颠地抱着一溜儿洋酒,在茶几上排好。梁光珞瞧着这姑娘的殷勤劲儿,只觉得有趣,好整以暇地等着一帮人逗这姑娘玩。
舒可正跪在地上准备开酒瓶呢,边上一家伙小声嘀咕:&ldo;我说这位小姐,现在市面上洋酒都是假货,谁知道你这儿真酒假酒,口感不好倒是其次,万一是酒精兑的咱不就亏大发了。&rdo;舒可刚想理论几句,那家伙又嘀咕:&ldo;上回儿东子倒是存了几瓶酒,你给拿过来。&rdo;
舒可一听心里那个悲伤,这提成算是别想了,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梁光珞瞧着舒可风云变幻的小脸,想这姑娘有意思的紧,喜怒哀乐全写脸上,真傻还是装傻呢,心下便存着调|戏舒可的心思,笑道:&ldo;丫倒腾个什么劲儿。这位小姐要是肯赏脸喝几杯,这酒我们就全要了。&rdo;
舒可暗道,果然都不是傻帽,一个比一个刁钻折腾人。想想白花花的银子,便笑脸相迎:&ldo;两位肯来这,就是增光添彩的事,喝什么酒都一个样。为人|民|公|仆|服务是我们的本分,喝点酒算不得事的。&rdo;
梁光珞知道舒可话中带刺,并不以为然,当下一面说&ldo;果然爽快人&rdo;,一面撺掇人拿绿茶兑芝华士,心道这丫头得好好治一治的。众人见梁二公子起了兴,便纷纷起哄,恨不得红的绿的黄的白的一起上,直叫&ldo;吹一瓶吹一瓶&rdo;。
这可苦了舒可。她哪有那能耐,平常轮上陪酒的活,都推给姐妹们,今儿清清正说评书呢,自己也不好意思大范围拉后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那个悲戚啊。
这不,绿茶芝华士完了,又说女孩子该喝些甜的,却上了百利甜酒,舒可以前只管卖酒,从不管这酒场上千奇百怪的道道,现下只想快快了事,多赚回扣,拼了小命地喝,把那帮公|子|哥看得一愣一愣,暗叹现在的妞果真猛。
在梁二公子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女孩仰起脖子灌酒,下巴颏带着些许婴儿肥,连上脖颈,曲线十分美好。咽酒一刹那,颈项一咕噜,看得梁光珞口干舌燥。他想自己果然喝高了,这样的妞都有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帮人准备散伙,临走前发现舒可,已然是喝得趴在沙发上。她本没吃晚饭,空腹拼酒,被人起哄又喝得急,眼下醉得昏天黑地,背后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腰线绮丽,盈盈不堪一握。
有人耐不住,走到她跟前,摸了几把,是要带走的意思。
&ldo;也不挑挑,吃相忒难看。&rdo;
角落里斜倚着沙发的梁光珞道,他喝得有些多,声音低沉沙哑,似笑非笑。
众人都是人精堆里长大的,此刻神色各异,纷纷望着梁光珞。梁光珞强装神色清明,懒得理会,拔腿就准备走人,衣角却被舒可死死拽住,挣都挣不开。又有人调笑:&ldo;哟,梁二,小姑娘舍不得你呀。&rdo;
包厢内的暗红灯光照出舒可一脸迷离,脸蛋好似新剥的荔枝,红润润,白莹莹,嫩的仿似能掐出水来,带着水光的小|嘴也不知在嘟哝什么。梁光珞心内一动,竟是不由自主道:&ldo;你们先走,我头晕。&rdo;一帮人皆心知肚明,暗想这妞必是羊入虎口了,便改日再叙,作鸟兽散了。
这会儿梁光珞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竟是从未有过的烦躁。暗红顶灯氤氲升腾,隐隐透出暧昧,挑唆人偷吃禁果,背上罪孽。他抱起舒可,走进临时客房,把她扔在床上。
因为醉酒,舒可并没有太多挣扎,痛,却以为是梦。
梁光珞厮|摩着她的嘴|唇,抚着她单薄幼|嫩的脊背,沉沉睡去。
却道那一年钱塘江畔,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心高气傲的书生,终抵不过千年的等待,共妖孽,唱一出山盟海誓,赴一场巫山云雨,求一段地久天长。荒唐啊荒唐,堪堪一回眸,便是亘古永恒,痴缠一生!罢,罢,原是宿命呀。
☆、白蛇(3)
再见到舒可,是数月以后的事了。那日宿醉初醒,朦胧中梁光珞习惯性摸摸身侧,并没有温香软玉。睁开眼,他略略失望,却又瞥见床单上一抹暗红,心下便说不出的通透爽气。
当下倒也微微担心那丫头,那样小,似乎都未长开,又瘦到咯得慌,大约遭了不少罪。
收拾妥当后,梁光珞想了想,给苏荃挂了电话,让他跟场子里的主管说一声,多提点舒姓小姐。隔了两日便渐渐将这茬给忘了。
这日,梁光珞好容易没饭局,得了空顺道接他母亲吃晚饭。梁母是z大金融系返聘教授,已年过六旬。
因是老来子,梁光珞小时候被他妈宠得无法无天,也算是大|院的一小霸王。他又爱显摆臭屁,小短腿儿蹬着他那辆|骚|包到不行的小车满大|院溜达,叔叔带的瑞士巧克力嚼得嘎嘣嘎嘣,婶婶给的变形金刚玩得风生水起,还专挑人多的地儿,被大伙儿恨得牙痒痒。大的没事儿就暗地里揍他几下,泄泄公愤,被梁母知道了,闹得整个儿院子都不安生,老爷子又官|运|亨通,谁都不敢惹,梁光珞那时是风头无两,人人见着都绕道走的主。
所幸梁老爷子纵横|官|场多年,甚是明了&ldo;盛极必衰,物极必反&rdo;这个理儿。因此,梁光珞五岁给关黑屋子,一溜嗓子,叫破了天,梁老爷子下|旨:谁都不准管!哎呀,真是戚戚然惶惶然;十五岁被送给美帝折磨,大年三十自个儿端着饺子看春晚,乐呵呵地跟梁母视频,愣叫这当妈的红了眼圈:从小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宝贝儿子,这都遭的什么罪哟!二十五岁信用卡给冻得一毛不剩,老爷子说是勤由节俭败由奢,年轻人得锻炼!算一算呀,梁公子被他老子也整了二十余载!
梁光珞停好车,估摸着也快下课了,便走进东1a。梁母正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呢,并未看到门口的儿子。倒是底下昏昏欲睡云游四海的学生精神了,小姑娘们刷刷盯着梁光珞,眼儿眨都不眨。梁光珞倒也没在意,找块地儿靠着,闲闲把玩手里的手机,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教室中的学生。
一圈扫下来,梁光珞琢磨最后一排这妞瞧着怎么忒眼熟呢,细细寻思一番,那日迷|离|眼|色,柔软|腰|肢,如兰|喘|息,盈盈粉泪,缓缓浮上心头。嘴角轻轻扬起弧度,只是自己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