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芸知道陆璟每天早晨上班前,晚上下班回家时,还有睡觉之前,都会来看自己。
每当走廊想起脚步声‐‐她总能猜对陆璟的脚步声‐‐她都会闭上眼睛装睡。
陆璟总是过来在她的床边站一会儿,然后就走。
有时候,她还会听到陆璟在房间门口吩咐阿姨几时吃药,饭菜要清淡。
其实他没必要这样。他做了什么,对她怎样好‐‐要是从前,她会竖起耳朵听,千方百计找doug旁敲侧击恐吓威胁,去打听陆璟的消息。
现在呢,无所谓了吧。
她会安安静静的,八个月后,离开这座城市。
她的小叔叔已经死了。
死在2007年的冬天。
灵芸在浦东国际机场过安检时,望了一眼她生活了18年的城市。若是她再看一眼,兴许就能看到不远处的陆璟。
陆璟带着墨镜‐‐灵芸的机票并不是他买的,她甚至近八个月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起去年的除夕,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人过了大年三十。
他呢,开了两瓶酒,对着一桌的菜,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满大街的烟花爆竹,真是绝妙的讽刺。孤家寡人,不过如此罢。
陆璟望着灵芸随着人群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他转身离开,隔断十年的相依,与万里的思念。
十月的伦敦,天气渐凉,灵芸已经穿起了线衣。在到达这座城市的两个月后,她终于勉强适应了英国人骇人的语速与令人发指的暗黑系料理。在这个晴朗的周六下午,她如同往常一样,到一个广东人开的餐馆打下手。
陆璟每个月定期汇过来的钱被她转到另一个账户,除了开学没找到兼职时的开销,她一分钱都没有花。
陆璟已经帮她付了最贵的学费跟住宿费,她本不愿欠他,便打了两份工,帮人翻译资料,赚生活费。
ucl的课程本来就紧张,伦敦的物价又高得吓人,她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有的时候还饿着肚子。
她只是,想忘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