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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丑得很可爱

絮絮叨叨一番话，大家方听明白了，婶婆这回又是说媒来了。女方是镇上一户李姓殷实人家，和张黑桃的姐姐张甜桃是邻居。对郑家的事颇有听闻，听得来荣十四岁中了秀才，现下不过十七岁，已是准备考举人了。父亲郑明发已是举人，正待明年再次上京考进士，不说他们两个中不中举人进士的问题，就现在的家境来说，也已是不简单了。因听张甜桃说起她的妹妹张黑桃当初也是托了婶婆上门探口风，一探一个准，没多久就过门的事，李家便腆了面子，也求了婶婆上门去说一说。婶婆为张黑桃说亲那会，还耳聪目明的，这些年过去了，牙齿掉的七七八八，说话漏风，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明白了。

自打来荣中了秀才，说亲的人其实不少，郑婆子等人都以各种理由推托了。来荣自己也说待中了举人才说亲。众人自是点头赞成，这般年纪若能中得举人，不说镇上的姑娘，就是省城里的姑娘，也不怕娶了家里来的，何必急着定亲。再说了，现下正埋头苦读，若是定了亲，女方只怕还得急着要过门的，若是影响了来荣读书，却是得不偿失的。因此大家商量着说待来荣上省城赴考，考完再议亲的。这会听得婶婆的话，郑婆子自是笑眯眯道：&ldo;李家是镇上人家，姑娘自是好的。只是荣哥儿现下忙着读书，还得待他上省城考完才议亲呢！只是费了婶婆一趟脚程了。&rdo;

婶婆一听，也知道这是郑婆子推托之辞，因受了李家的礼，无功而返，却还有点不甘心，嘴里犹说道：&ldo;荣哥儿只管读他的书，这李家姑娘嘛，家里大人看着好的，帮他定下就是。待他上省城考完回来，正好成亲的。&rdo;

郑婆子被将了一军，心中无奈，又不好十分驳婶婆的话，抬头见巧娘在她对面作了一个双手合什保佑的手势，心中豁然开朗，笑道：&ldo;非是不欲帮荣哥儿早早的说下亲来，却是早前在妈祖娘娘那里祈福，只说保佑荣哥儿能一举高中，宁愿待到他十八岁再为他说亲的。婶婆您说说，这愿既是许下了，就不好违的呀！&rdo;

贵姐儿在旁边听得想笑，村民许愿确是千奇百怪，像这样许愿的也不是不可能，婶婆不信也难。

婶婆果然没了话说，只得端起杯子喝茶。虽喝不出好歹来，但是想着巧娘三嫂家是京城里的大茶商，这茶当然是好的，因此没口齿赞道：&ldo;京里有亲戚是茶商，果然就能喝上好的茶。我虽不多喝茶，也喝得出这个却是上等的。&rdo;

&ldo;我们自家却不常喝，只是有客来了，方才泡了茶出来的。&rdo;巧娘笑道：&ldo;婶婆若是尝着好，我包些与你家去泡一泡。日里坐着困了，也可以泡了喝一喝，解解困。&rdo;

&ldo;不用，不用。&rdo;婶婆忙道：&ldo;平日里也不去喝这个的，日里坐着，有时困的慌，又不敢去睡，怕夜里却睡不着，不过拈一粒自家制的咸枣含一含就罢了。&rdo;

贵姐儿见婶婆其实喝不大惯这个茶，倒去取了一罐蜜饯，揭了盖，拿筷子挟了一粒放到婶婆嘴边说：&ldo;婶婆你尝尝这个，是我干娘拿了来，让我们平时坐着做针线，做的累了，尝一尝的。&rdo;

婶婆有点老眼昏花，待得贵姐儿走近，才分辨出是她，先含了蜜饯，方笑着说：&ldo;瞧瞧我这眼睛哟，这么一个眉是眉，眼是眼的姑娘在眼前晃着，愣是认不出是贵姐儿，还得走近了才看清。这有十岁了吧？长的可俊，快赶上你娘年轻那会的好相貌了。过得几年，也该说亲了。&rdo;

&ldo;婶婆你还不知道呀，贵姐儿早有人定下了。&rdo;婶婆话音一落，邻居张大婶刚好端了一碗腌好的黑橄榄跨过门槛进来，接话道：&ldo;定下的还是京里的贵人呢！&rdo;

&ldo;当真？我怎么没听说？&rdo;婶婆用舌头把蜜饯顶到左腮上，漏着风问道：&ldo;是什么时候的事呀？&rdo;

&ldo;婶婆你听她瞎说！&rdo;巧娘接过张大婶递过来的碗，看看是新腌制的黑橄榄，问道：&ldo;你们得了一桶橄榄，莫不成全煮熟腌了这个？&rdo;

&ldo;留着作什么？当然全腌了。用开水沸去了橄榄里的涩味，拿盐和八角等配料腌了几天，这才拿了出来，闻着可香了，刚自家尝了尝，味儿好着，这才抠了一碗过来给你们也尝尝。&rdo;张大婶笑道：&ldo;早起就着米粥吃，可开胃了。&rdo;

巧娘让贵姐儿端了进去灶下，拿个碗倒了，找个锅盖子盖上。贵姐儿应了，忙接了碗端进去。

婶婆还在问郑婆子道：&ldo;贵姐儿定下亲的事，究竟是真是假？&rdo;

郑婆子拍着大腿道：&ldo;你信张婶子那张嘴说的话作什么？来荣几个都没说下亲，贵姐儿才多大，怎么就轮到她了？&rdo;

&ldo;我就说嘛，若真个说下了，怎会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rdo;婶婆揉揉眼，看贵姐儿不在跟前，笑道：&ldo;倒是上回贵姐儿跟了她爹娘去京里，村里有传闻说明发和巧娘是送女上京定亲的。我听的半信半疑，后来找人一问，却不过大家说笑。便让她们莫再胡说了。这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可不兴乱猜。好在贵姐儿还小，大家当个玩笑来说，还不咋的。若是大了再这般说，却不好定人家了。&rdo;

郑婆子听的脸色一变说：&ldo;贵姐儿现已十岁了，再有人胡猜的，我听了，可不饶她。&rdo;

婶婆听郑婆子语气似是有些恼，忙打圆场道：&ldo;这不过几年前大家说了玩的，现下却没听到了，你不必生气。&rdo;

巧娘也听得一怔，一眼见贵姐儿已是出来了，便不想她听到这等话，正想叉开话题，却见吕婆子挎了一蓝子新摘的瓜，带了孙女绣儿来了，忙迎了进来。

大家又是家长里短的一番说话，吕婆子因听得贵姐儿学针线日益精进，便让贵姐儿把绣好的东西拿出来瞧瞧，一边笑道：&ldo;这阵子镇上有家大户人家急着要办喜事，自家赶不及绣那些行头，倒放了一些让外面的人绣，我们家也接了几幅来绣的，因图案繁复了些，绣儿绣的慢，今儿低了半天的头，嚷着脖子酸，我索性带了来窜窜门散一散，待会回去再绣好了。只是听得贵姐儿这阵子绣的却好，绣儿趁机学学罢！&rdo;

在郑明发初考上举人时，吕婆子曾把孙女香儿带到郑家来，说让香儿在郑家帮着做事，郑婆子看出她其实意在来荣，便推托了。现下香儿早就嫁了人，她这阵子却常带着另一个孙女绣儿来窜门，心中有数，却装作不知道。说起这个绣儿，却比香儿生得好，而且自小就学针线活，针线活极好，人都赞的。

听得吕婆子这般说，贵姐儿自然谦虚了几句，笑道：&ldo;我绣的却一般，哪能跟绣儿相比。绣儿不笑我就罢了，怎么还用跟我学？&rdo;

&ldo;说你绣的一般，那上回在京城里怎么能绣了东西去卖钱？&rdo;吕婆子说起几年前的事，呵呵笑道：&ldo;听得人说，你那刺绣卖出去，还赚了几两银子的，这可不少了。&rdo;

&ldo;拿去参加那个刺绣评比大赛的，倒确是我绣的东西。后来拿去卖的，却不是我绣的，而是我娘绣的。&rdo;贵姐儿有些儿不好意思，当时熬夜绣了一只憨憨丑丑的沙皮小狗，急急的赶着跟了方文凤去参赛，绣工们自然没看上她那手绣工，对她那只丑巴巴的沙皮狗也不感兴趣。正沮丧间，却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娃瞅见了她的绣品，哈哈笑着说：&ldo;这只小狗丑的好可爱啊！这个卖给我吧！&rdo;

小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引来其它几个三四岁，还有大人相伴着的小女娃，一看她那只小沙皮狗，也附和道：&ldo;丑的好可爱啊！我也要！&rdo;

贵姐儿心急着要减轻爹娘的负担，见几个孩子贪好玩，都嚷着要，便笑道：&ldo;有谁要的，先登记一下，我后儿拿了来给你们，好么？&rdo;伴了几个小女娃来的大人，刚好是家里不缺钱的，不过带了她们来瞧个热闹，这会见她们瞧中贵姐儿的绣品，虽绣工粗糙，但孩儿既然喜欢，一问价钱也不贵，便笑道：&ldo;你绣好了放在这儿，我们自然来买的。&rdo;

贵姐儿喜不自胜，回家去便叫巧娘绣了好多幅，记得当时总共卖了一两多银子，并没有吕婆子说的几两那么多的。只是她毕竟是小女孩，能把绣的东西卖出银子来，大家夸起她来，总爱添上几分，一开口就爱说：&ldo;贵姐儿上了京里，绣个东西就能卖几两银子。&rdo;引的村里姑娘都来问当时绣的是什么，贵姐儿差点说破了嘴唇皮，才解释清楚了这件事。自此后，贵姐儿倒确是对刺绣下了一番苦功夫，现下绣的也拿的出手了。

大家正说着话，来荣却从学院里回来了，这下婶婆和吕婆子都眼睛一亮。

你是香饽饽

来荣年已十七，头扎了方巾，身穿米黄色长衫，长眉清眼，腋下挟着几册书，看着极是儒雅。他进来时见得家里有长辈亲戚在，忙上去见过了。

婶婆眉开眼笑说：&ldo;我早说荣哥儿有出息，你们还不信？想他小时候最懂礼，每回我来了，还怕我看不清门槛，跑出去扶着我进来方放心。不是我老婆子说嘴，我这双眼睛最是识得人的，是好是歹早早就分辨的清。荣哥儿将来必会中举人，进了京里再中个进士的。待得中了，我作为婶婆的，脸上也有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