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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不打了！&rdo;小魔女恨恨的收起弓，转身就走。

&ldo;丫头，去哪？&rdo;神嚎忙问。

&ldo;由她去，就这个脾气。&rdo;文鹭说着，走上前，扶住蒙佐，道：&ldo;这下又要多养一段日子了。&rdo;蒙佐惨然一笑，道：&ldo;我愿意。&rdo;文鹭粉脸一红，道：&ldo;逞强。&rdo;

&ldo;走，帮忙。&rdo;纪雨之对神嚎没什么芥蒂，推了他一把。&ldo;哦，对。我来。&rdo;神嚎回过神，上前一把将蒙佐背起。纪雨之回头一看，那大熊一家正坐在水边憨憨的望着蒙佐，突然长身而躬，道：&ldo;大熊一家真乃高义之士也！&rdo;

诸葛海与小魔女走了，神嚎也告辞，纪雨之让文鹭照顾蒙佐，径自出山。

蒙佐靠在暖融融的软榻上，一口一口的&ldo;品尝&rdo;着文鹭喂来的极苦的草药。&ldo;良药苦口，不许漏出来。&rdo;文鹭像是在哄孩子，&ldo;晚上还有一次哦。&rdo;蒙佐苦笑，口舌麻木不能言语。纪雨之走到床边，一脸正色，&ldo;苦在口，甜在心。&rdo;文鹭大窘，端着碗溜了。

&ldo;哈！羞了也&rdo;纪雨之在榻沿上坐下，道，&ldo;这几天我出去，有一个感觉‐‐天下将变。&rdo;蒙佐眼中精光一闪。

&ldo;慕容垂遭弃用，只怕不是造反就会投奔他国；桓温参了病中的袁真一本，袁真丢了官，可他儿子在淮南手握重兵，晋室将有内乱。&rdo;纪雨之握着他的手道，&ldo;机会就摆在眼前，两淮是泥沼，会困死蛟龙，良禽择木而栖。&rdo;

蒙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些天来他何尝没有想过自己的出路，以前当马贼，是为了让千余穷苦出身的兄弟们不再受人欺压，过上快意纵横的日子。现在兄弟们都死了，按理说大战之后两国皆弱，黄淮真空，正是马贼们东山再起的大好时机，可他却对重操旧业已失去了激情。马贼再逍遥，也不过只是马贼，早晚还是会被剿灭。

童年的记忆依稀还在，父亲最喜欢清秋之月，月光凛冽肃杀，能激人豪情，慷慨以歌。

他醒了，窗外，月满当空，清朗得让他浑身一震，跃起床头‐‐清秋之月，照我心开！胸中豪气顿生，人生在世，何不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

&ldo;终于醒了啊，吃药了。&rdo;文鹭走到榻前，看了他一眼，奇道，&ldo;气色好多了呢。&rdo;蒙佐怔怔的望着她，接过碗，摆到一边，握住她双肩，道：&ldo;我好了，不喝了。文鹭‐‐我要走了，我会想你，我喜欢你。&rdo;他沙哑着喉咙，一口气把闷了许久的话说完。

文鹭一颗心&ldo;咚咚&rdo;直跳，满面绯红，低下头竟不知说什么好。她清楚神嚎对自己的情意，可她只把神嚎当大哥；可面对这个黑乎乎的汉子，却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

蒙佐也不管太多，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道：&ldo;你若肯等我，一年后，回来娶你。&rdo;文鹭被他搂得全身发软，竟没了说话的力气，靠在他宽阔壮实的胸膛上，嗅着男人的气味。

蒙佐突然放开了她，跑到屋外，大喊：&ldo;纪雨之！西边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大啊！&rdo;

&ldo;你终于想通拉！&rdo;那头传来纪雨之爽朗的笑声，&ldo;我没见过，咱们一起去看！&rdo;

两个男人冲到开阔地，并肩仰望天际，纪雨之高吟：&ldo;崤山之月‐‐&rdo;&ldo;月在我心‐‐&rdo;蒙佐接上，&ldo;壮怀天下‐‐&rdo;&ldo;神驹西行！&rdo;&ldo;啪！&rdo;双掌相击，狂啸冲天。

&ldo;终于下雪了。&rdo;袁瑾站在书房的窗前，身后病榻上的是羸弱的父亲。从前线回来后，父亲一直没有下床，他还不到六十岁啊，已苍老得没有一丝活气。父亲是刚胆血性的，出身名门，却从最底层的小吏做起，讨匪患，抗外敌，疏浚淮水，重修寿春，文臣武将能做的他都做了。桓温从襄阳北伐，父亲留守淮南替他接后顾之忧；汉水失利，又千里奔袭营救；今次北伐，身先士卒，血战石门‐‐可到头来桓温给了他什么：一纸罢官的诏书，一副皮包骨的待死之躯！

望着窗外茫茫天地，袁瑾不知道父亲能不能熬过这个年关，可自己必须挺过去。年轻的太守收敛了少年人的英锐锋芒，他变的深沉少语。

上天待袁家不公！他选择沉默，但他不会选择死亡！

&ldo;瑾啊&rdo;病榻上的袁真醒了，仿佛看到了儿子的怨气。&ldo;父亲，天冷，您躺着。&rdo;袁瑾是孝子，江东皆知。

&ldo;淮南的雪，又湿又粘，不看也罢。&rdo;袁真靠在榻上，喘了好一会儿，才道，&ldo;可惜看不到好雪了。&rdo;

袁瑾明白，父亲一身都在为收复中原奔忙，而今失去了一切，不免伤感。&ldo;父亲常说大梁雪景美，究竟是雪美呢，还是人美？&rdo;

&ldo;你小子，&rdo;袁真干枯的老脸上泛起孩童般的神色，&ldo;当年我年少气盛，只身游大梁，天也是下着大雪。就在汴水之畔，我遇见了你娘‐‐雪美，人更美。你老爹我拐跑了燕国太尉的女儿‐‐哈哈，哈哈哈！&rdo;

病榻上的袁真畅笑着，爱妻十年前去世，他就再没有别的女人。和老父一样，在袁瑾的心目中，母亲永远是最完美，最值得怀念的。他三十未娶，只因为想找一个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的姑娘相伴一生。其实他不喜欢桓桢，她不是自己需要的女孩，和她交往只是出于家族的需要。&ldo;或许，我们有机会再看到大梁的雪。&rdo;袁瑾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