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游不想打扰百姓,与张昕两人换上布衣,只身进城。
&ldo;你像个官吗?&rdo;张昕道,&ldo;只怕你呆一个月都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太守。&rdo;
陆之游笑道:&ldo;当官是做事的,不是给人看的。&rdo;
&ldo;对了一半,&rdo;张昕道,&ldo;不给人看到,怎么升官啊?&rdo;
&ldo;也对,&rdo;陆之游恍然道,&ldo;可我是冒牌的啊!呵呵,低调点好。&rdo;
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外,徐忠已经带着几个红衣武士等候在那。
&ldo;衙门啊?&rdo;张昕跨上台阶,使劲一推,两扇朱门&ldo;格格格&rdo;响了一阵,纹丝不动。
&ldo;什么鬼地方!&rdo;张昕没好气道,&ldo;翻墙!&rdo;说罢,后退一步,猛提一口气,纵身跃上墙头,冲众人招手。众人只得翻墙入内。
衙门虽然破旧,可公务设施一应俱全,打扫一番,倒也宽敞简洁。陆之游将剩下的红衣武士们编成捕快房,徐忠成了负责城内外治安的捕头。而张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把那两扇踢不开的大门拆了,让木匠重新做过。
第二天,街头就贴出了公文告示,按晋国赋税的一半征收税钱,其它劳役、兵役、徭役一律免了。官府不仅要重修因战火损毁的南门北门,还派出了红衣捕快上街巡视,老百姓们猛然意识到,没人管的日子过去了!一时间,原本无人问津的衙门里挤满了打官司告状的人。陆之游仿佛天生当官的料,只两天,便把千头万绪鸡毛蒜皮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清楚明白,还抽空把这几年来零零散散的公文卷宗整理了一遍。
这天陆之游找来闷得发慌的张昕,把两捆卷宗放到他面前,道:&ldo;几十年的战乱,在涡水、颖水、淮水一带积成了两大祸害‐‐匪患,走私。&rdo;
张昕见他准备长篇大论,连忙道:&ldo;一句话,怎么做?我也憋得慌了。&rdo;
&ldo;衙门没人,得借你的水师,但不能打草惊蛇。&rdo;陆之游道,&ldo;得先摸清他们的底细。你要做的,就是严查走私,见一个,办一个,东西充公‐‐衙门也穷。监视西边几个林子与河谷,要逼的流寇没饭吃。&rdo;
&ldo;好,我这就去‐‐&rdo;张昕才说了一半,两人同时意识到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是一个一脸死灰,灰衣马靴的壮年男子,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们。陆之游和张昕心下大骇,此人居然能够在二人眼皮底下出入而不被发觉,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灰衣男子似乎没有恶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函,推到了陆之游面前。书函上没有署名,陆之游小心翼翼的打开往下读,脸色沉重起来。他把书函交给张昕,抬头望着灰衣男子道:&ldo;是桓公派你来的?&rdo;灰衣男子点点头,做了个火烧的手势,他显然不能说话。
张昕看完书函,放到烛火上点着,望向陆之游,等他决断。
&ldo;回禀桓公,一切包在我们身上。&rdo;陆之游正色道。灰衣男子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ldo;有活干了,调集你所有人马,走!&rdo;陆之游当机立断,脱下官服,往外走去。张昕紧跟在他身后,道:&ldo;时间太紧啊!&rdo;
&ldo;哪怕抢商船、渔船,都得办!&rdo;陆之游铿然道。
由于晋军以水师过兵,淮南、江东大小战船都被征到了北伐军中,所以陆之游和张昕只能以官家运粮为名征调涡水沿岸的商船民船,张昕的水师甚至开到颖水、淮水抢船,不顾商人渔民的咒骂,不到半个月就聚集了五十多只大船,上百只中型船,几百只小船,算了一下勉强能挤下两万人。几天后,斥候回报,燕军袭破石门,晋军断粮,苦战未果,他们这才明白这是桓温预先为大军撤退准备的后路。然则从涡阳到中牟的水陆并不好走,其间密林滩涂相间,盗匪流寇出没,还得行动隐秘,光是大军所需水粮药品,船工舵手的工钱吃住,分配调派,一堆事,想得这二位新官头大如斗。
郗超只身离开后,便暗中跟着石颂、桓桢的队伍过黄河,进官渡直到中牟地界。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根据斥候回报和石门幸存者所说,燕军是在午时才占领的石门,而城寨在天明时已经完全被拿下,偷袭者里应外合、进退有序,骑兵战力不逊燕军。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识在暗中扯晋军后退,有什么人可以在晋军大败后得利呢?
走着走着,却见两片密林夹杂间的水面上漂来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沿着东岸缓缓驶来。&ldo;接应的船队!&rdo;郗超大喜过望,一掠而去,找准护航水师旗舰,纵身跃上。
&ldo;什么人!&rdo;水兵们见他鬼一样出现在甲板上,纷纷抽出兵器,围成半圈。
&ldo;张昕,出来!&rdo;郗超认出这是淮河水师的船,大声道。
&ldo;谁叫我?&rdo;张昕探出脑袋,见郗超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忙道,&ldo;先生啊,快请。&rdo;水兵们这才收了兵器,郗超飘然进舱。
郗超的目光落在陆之游身上,奇道:&ldo;你是卫塔?&rdo;陆之游正色道:&ldo;在下岭南陆之游,暂行卫大人职权。&rdo;他和张昕都明白,以郗超的才智,瞒是瞒不住的,索性把从卫塔遇刺迄今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郗超听完,微微一笑,道:&ldo;歪打正着,我朝又多了一位能臣干吏。桓公还在河北与燕军相持,今次南来的,是两万多少年兵。桓公不忍他们白白送命,让你们先接他们回淮南。&rdo;三人定下时间地点和联络方法后,郗超才离去,往石颂军中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