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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第1页）

兵不血刃。张重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也深深感到了秦国在西川统治的薄弱：只要没有秦军，当地的戍兵和百姓根本不会与巴军作对，自巴山起兵，大军所过之处，守军莫不望风而逃，只要交出余粮补给军需，张重便不去为难百姓。在夺取德阳、绵竹后，巴军只在绵竹遭到顽强抵抗。绵竹是要塞，可还是在一天内被骁勇的巴军攻下，两千秦军全部战死。

天色昏沉，古城广汉静悄悄的躺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自两汉起，广汉便是西川腹地最富饶的大县，到了蜀汉，历任广汉太守都是西川名宿、非德高望重者不可当之，城中文风兴盛古迹众多。张重不愿背上&ldo;不敬贤者&rdo;的恶名，勒令数万巴军全部驻扎城外，只派了一支心腹百人队进城收集粮食，并严令所部不得损毁城中一切事务，旦有骚扰百姓者，格杀勿论。

大军就地休整，数万将士此起彼伏的鼾声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旋律，惊起黑鸦阵阵，直冲天际。乌鸦不是好兆头，可张重独爱乌鸦，因为它强健、有力、嗓门大，还生着一张永远不愿闭上的臭嘴。张重并不怕秦晋两国把自己看成反复无常的小人，十几年风雨经历告诉他，在这个世道上，所谓的正统道义不过是构架在利益基础上的一纸空话，野心和实力，才是组成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元素。当张育杨光在峨眉山起兵反秦的消息传来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秦国，他不会坐失这个扩张实力的大好机会，更不愿被张育抢了张家第一人的名声。

&ldo;看咱们谁先打下成都！&rdo;张重伸了个懒腰，抬头处，黑鸦盘旋，怪叫不止，一抹阴霾不觉浮上心头：秦国援军已出剑阁，安汉又迟迟不能攻下，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攻下成都，战局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就在这时，斥候来报，巴陵帮帮主张凝风求见。

张凝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衣飘飘、潇洒倜傥，一照面，就朝张重行了个大礼，笑道：&ldo;一别两年，大酋首风采更甚往昔，可喜可贺！&rdo;

张重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淡淡道：&ldo;是什么风把帮主大人给吹来了！&rdo;

张凝风摸出扇子&ldo;啪&rdo;一下抖开，摇了几下，又&ldo;啪&rdo;一声合拢，道：&ldo;看戏来了。&rdo;

&ldo;看戏？&rdo;张重最不喜欢策士说客那种故弄玄虚的调调，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ldo;巴军义军，兄弟相争，难道不是一出大戏？&rdo;张凝风笑着反问。

张重眼皮子一抬，道：&ldo;张兄此来，是给朝廷做说客，还是给自个儿捞买卖？&rdo;

张凝风笑道：&ldo;我倒是想跟打酋首做买卖，可那还得朝廷把巴蜀打下来啊！&rdo;

张重道：&ldo;你回去转告云开大人，只要朝廷能打下巴郡，西川的事我张家兄弟自会处置。&rdo;

&ldo;哦？&rdo;张凝风一脸惊讶之色，奇道，&ldo;看来张家是要割据西川自立为王了啊！&rdo;

张重面色一沉，道：&ldo;你这是妄自揣测，我张重几时说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话！&rdo;

&ldo;呵呵，那么打酋首此番起兵又是为何？&rdo;张凝风反问道，笑里藏刀。

&ldo;秦人无道，我自讨之！&rdo;张重回答的很干脆，狠狠的甩了张凝风一眼。

张凝风大笑起来：&ldo;好一句秦人无道，我自讨之！既然如此，这一趟，就当张某白来了，他日朝廷尊张育为西川之主，大酋首可别拿着&lso;晋人无道，我自讨之&rso;这话再起兵戈！&rdo;说罢，拂袖而起，甩着膀子就要离去。

&ldo;且慢！&rdo;就像所有策士所希望看到的那样，张重喊住了他。张凝风很熟练的转过身，笑吟吟的望着眼前这位叱咤一方的豪酋，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

张重一字一顿道：&ldo;朝廷要尊张育为西川之主，可是真话？&rdo;

张凝风道：&ldo;朝廷的封赏不过两条：其一，名正言顺；其二，劳苦功高。说句不中听的话，张育的义军好歹是汉人，大酋首以为，朝廷会尊巴人为西川之主么？&rdo;张凝风的话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张重怔在当场：朝廷会尊巴人为西川之主么？巴人啊，自己！

张凝风抬起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记，低声道：&ldo;这不过是名正言顺之举罢了……&rdo;

张重眼中一亮，听出了张凝风话里的弦外之音，拱手道：&ldo;先生教我。&rdo;

张凝风摸准了张重的心思：虽然同为张家之后，可张重在别人眼里始终是个外族人。十几年来他远赴巴山，成就一方霸业，就是证明给世人看，他张重才是张家最厉害的角色！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张育的起兵而改变，一个洗心革面的张育、一个对抗秦人而揭竿而起的张育，人们会说，这才是好气概、好本事，比那个反复无常的张重强多了！

&ldo;巴军义军有众十万，合你兄弟二人之力，拿下成都不是难事，可如此一来，就像我刚才说的，朝廷不会把西川给你。&rdo;张凝风话锋一转，道，&ldo;眼下秦国援军将至涪城，如果放任秦军南下，巴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rdo;张凝风顿了顿，是要给张重思考的时间。

张重道：&ldo;先生的意思是，先把秦军堵在涪城，暂缓攻成都？&rdo;

&ldo;是，也不是。&rdo;张凝风道，&ldo;大酋首务必把秦国援军堵住，朝廷和巴军义军才能赢得肃清巴蜀的时间；不过杨安乃秦国名将，所部也是秦军精锐，故大酋首仍需分兵一部协助义军围攻成都‐‐此乃为大局计！让义军去和成都秦军死拼，待到二者两败俱伤时，巴军当可挥师南下坐收渔翁之利‐‐此乃为大酋首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