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富却不信,沉着脸唤人:&ldo;把堂儿抱过来!&rdo;r
何太太是意外横死,大家怕灵堂阴气重会妨着孩子,只让孩子们在第一天的时候过来磕了头就抱回去了,等到起灵的时候再让孩子们过来磕头,也算全了祖孙的孝义。r
现在摆明了灵堂闹了鬼,公公却还要把何堂抱过来,王琴登时气得心口疼:&ldo;堂儿还这么小,抱过来要是被鬼缠上身怎么办!&rdo;r
何有富不为所动;小孩子懂得什么,他就是怕大人拿着小孩子做张做致的,故意在里面捣鬼!r
见公公不理会自己,王琴又气又恨,语气立时尖锐起来,她不敢跟公公直接叫板,只能狠狠掐了在一边扶着自己的丈夫一把哭叫起来:r
&ldo;何志武你这个死人!堂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就半点都不顾他吗?难道何家的子孙就只有元儿一个吗?是,在这家里我是不如大嫂受宠,可堂儿也是你何家的人啊,堂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rdo;r
何志武胀得脸色通红,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还是何有富暴喝了一声打断了王琴的话:&ldo;够了!一哭二闹的像什么样子!我何家的门庭以后就靠泼妇来支撑吗?!&rdo;r
王琴立时被吓得把哭声咽了回去,只敢轻轻抽泣着。r
公公偏心,可她有什么法子,虽说何家只有兄弟两个,大伯哥又早去了,寡嫂不可能出来当家,可是只要公公一句话说她忤逆不孝,能当家的何奶未必就是她啊!r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如果公公说要休了她,何志武绝对屁都不会放半个!何家是富户,又不是出不起聘礼的人家,转头再给何志武娶个黄花大闺女进来,只怕何志武只会乐呵!r
可那时她的堂儿和茹儿可怎么办?别说有个因为不孝被休掉的娘亲,堂儿和茹儿今后会担上什么样的名声;就是后娘进来,这么小的小孩子,心毒一点的,有几百种法子可以让他们活不到长大!r
见王琴总算不哭闹了,何有富这才收了余怒,转头见易长安正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睛黑白澄澈分明,连忙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ldo;家事难缠,让长安见笑了。&rdo;r
&ldo;都是一家人,难免有瓢盆碰碗沿的时候;无妨。&rdo;易长安微点了下头,拿着那支白玉佛手钗,负手转到了灵堂供桌后的棺材边仔细看起来。r
棺材用的是上好的松木板,瞧着很厚实,做工也不错,板材之间应该是认真用三合灰勾过缝后才刷了黑漆的,看着通体像是浑然一块;只除了棺材盖板和棺身。r
之前那支白玉佛手钗应该就是插在盖板和棺身之间,也只有这一道明显的缝隙才插得进东西了。r
易长安半弯了腰,果然在盖缝中找到了一点痕迹。蹲下身,试着将手中的白玉佛手钗插到那个位置,易长安心中猛然涌出了一个想法:那个小童是想撬开这棺材盖板?!r
这想法突然闪现出来,易长安还未深究,身后紧跟着的何有富就有些紧张地唤了她了一声:&ldo;长安,快站远些,莫沾了晦气!&rdo;r
&ldo;无妨的,岳父不用担心。&rdo;话虽这么说,易长安却站起了身,离远了几步;心头飞快地掠过一片疑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r
懵懵懂懂的何堂很快就被抱了过来,一见王琴就向她伸出了手:&ldo;娘,娘抱。&rdo;r
看到稚儿依恋自己,王琴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何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母亲哭了,也扁了嘴跟着哭起来。r
何有富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被这娘儿俩哭得头痛,正要喝斥,易长安却先开了口:&ldo;岳父,不是堂儿的掌印。&rdo;r
何有富不由惊讶地看了易长安一眼;他这位女婿并不大喜欢跟岳家来往,按说也应该不会特意为二儿媳妇开脱什么……r
易长安坦然指了指被她摊在一边椅子上的白幛:&ldo;从这手印看来,那小童指甲缝里都是脏的;且,手掌要瘦一些,也粗糙一些。&rdo;r
素白的纱幛上,两只小手印呈现抓痕,指甲的位置确实是有极细的几弯黑渍。r
而何堂紧紧抱在王琴脖颈上的两只小手,不仅胖乎乎的,而且干干净净,就连每个小手指甲都是粉粉润润的,指甲缝里一丝污垢都没有。r
如果何堂的手脏得能在白幛上留下那样的污渍,指甲缝是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就被清洗得这么干净的;总会有些痕迹留下来。r
何况何堂的小手确实很柔嫩,应该印不出白幛上那种粗糙的掌纹。r
让奶娘把何堂抱了回去,见王琴还在满面泪痕,何有富讪讪地发了话:&ldo;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哭得跟……&rdo;r
想到确实是死了人,何有富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了下去:&ldo;老二媳妇你这一段也累着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让老二和几个管事在这里看顾着就行了。r
咱们家里这情况亲朋好友都清楚,你多歇上一会儿也不会有人怪你的;再不济,随便找个借口解释一两句,到时让管事再请你出来就是了。&rdo;r
到底是一家之主,打了一棒后还知道给个甜枣儿,王琴连忙擦了眼泪下去了。r
何有富这才疲惫地对着易长安叹了一声:&ldo;唉,都说不哑不聋,不做家翁,这一天到晚的烦心事儿……&rdo;r
易长安微微颔首:&ldo;岳父这几天也辛苦了,也该多休息休息保重身体才是。&rdo;r